春山似薇(56)
他跟着如月的步伐,快步穿过酒吧大堂,走到尽头处的后勤办公室。
钟似薇坐在对门的沙发上,头发凌乱,右侧脸颊红肿,嘴角有一处明显破损,身上披着件男士外套,双手握住前襟,将衣服拉得死死的,紧紧裹住自己。
纪春山猛地一个寒颤,抖了一抖。
她张大眼,一双饱受惊吓的眼,眼珠子如同不会转动似的,一动不动地望向他。
他的心快痛死了。
纪春山走过去,拥住钟似薇,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下下抚摸她的头:“我在,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怀里的女人颤抖得那样厉害,他能感觉她全身都是凉的,寒凉彻骨。
如月站一旁小声地说:“还好小武及时带人过去……”
余下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还好小武及时赶过去,差一点,只差一点,钟似薇就被侵犯了。
她想尽了可以想的一切办法,聪慧、冷静、能屈能伸,几乎是无可挑剔的斗智斗勇范本。
可还是没能阻止暴徒施暴。
当录音录到第七遍,孙奉为就算再蠢再笨,也意识到她在拖延时间了。
他带着恼羞成怒的气急败坏,狠狠扇打她的脸。
钟似薇见一计不成,又试图以利诱之,她说她有钱,可以把钱都给他,如果不够的话,她可以找人去借,她男朋友开了一间很大的游戏公司,可以给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孙奉为已经不信了。
既怒火攻心,又色欲攻心,他将她摁在地上,去撕扯她的外套。
她拼了命地挣扎,用头撞他,用牙咬他,用脚踹他,可是没用,根本没用。
兽性大发的男人使了蛮力,像对待一只小兔子,又或是对待一串熟透的葡萄,毫不费力地,将她捕获、碾烂、压碎,她听见身体深处传来的碎裂的声音。
闭上眼,无助地承受命运对她的又一次嘲弄。
门就在这时被踹开。
小武带着人闯进来时,她的肩带已经被扯落,小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双手被皮带绑住,嘴里塞了团烂布条,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被逼到角落里,大颗的泪珠滚滚而落,全身筛糠似的抖。
差一点,就差一点。
纪春山一阵后怕,心中跟放置过半年的霉豆腐一样不住发毛。
连牙关都是恨的。
恨不得,叫那个人碎尸万段。
孙奉为此刻就在这屋子里,警察给上了手铐,锁在窗台一角。
刚还凶狠急色的暴徒,这时又流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窝囊相,低着眼,耷着眉,挨着窗边蹲着,倒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纪春山扶着钟似薇站起来,一边安抚她,一边示意如月将人带出去。
又给警察递了根烟,明明客客气气,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警察同志,辛苦了,出去抽根烟休息下。”
带队的警察早得了上头的消息,知道眼前的男人来历不浅,接过烟,彼此递了个眼神,转身出去。
纪春山礼貌客气地将人送出去,反身关上了门。
好久以后,如月回想起那天在门外听到的惨叫声,还觉得心惊胆战。
这么打,真的不会把人打死吗?
纪春山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不屑的就是对人使用暴力,可这一刻除外。
他内心深处的阴暗小人,早在看见她瑟瑟发抖的瞬间,不受控制滋长成一个参天巨人。
他用了平生最狠的劲,就想打死那个畜生,往死里打。
直到警察再次破门而入。
纪春山红着眼,喘着粗气,如同一头暴戾的兽,额角青筋毕现,恶狠狠地瞪着孙奉为,他松了松领口处,并不甘心地在警察的强制下走出去。
可下一秒,出现在钟似薇面前的他,又恢复了礼貌绅士的风度,轻柔地拥住她道:“都解决了,取个证就能回去了。”
派出所。
纪春山坐在口供室门外的长凳上,听着那些令人心惊的证词,心像被按在一块搓衣板上,揉搓了一遍又一遍,都快揉成渣滓了。
他后悔,刚刚还是打轻了。
警察将钟似薇送出来,赞扬她的勇敢,又安抚了几句,便告知纪春山可以带人回去了。钟似薇向警察鞠了个躬,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忽然折回去。
“警察同志,麻烦查一查他的过往人际关系里,有没有一个叫王瑶的女生。我怀疑这不是他第一次施暴……”
警察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纪春山拥着她上了宾利,又将车驶向医院,幸好都是些皮外伤,开了药膏和消炎药让回家好好休养,这惊险的一天总算度过了。
车沿着澜城大道一路驶向纪春山的住处,钟似薇把头靠在他肩头,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都市不夜天,霓虹一路延伸,像要排到天上去。
“春山哥哥。”她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掌心,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我撞你车的那天,你是怎么看出我头痛的?”
“你头痛的时候,眨眼睛的频率会高很多。”他回握她的手,柔声答道。
“你都看得这么仔细吗?”
“嗯。”
她有些细密的难过,那么小的一点痛,他都看在眼里,那今天……
“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不要心疼了。”
“好,你别说话了,你再说话,我真的要疼死了。”
这一晚,钟似薇留宿在纪春山家。
她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让她独自回去,便也没有开口要走。
关上门,脱掉那件一直死死捏着的外套,他才看清她到底遭过些什么罪,贴身的衬衣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领口以下的三颗扣子全部脱落,衣袖被扯出一道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