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综]河清海晏(286)
壮观无比,却似乎杯水车薪,只能勉强支撑她恢复神志。
“鹤……”李清河的声音似有似无。
“我在。”鹤丸国永跪在李清河身旁,声音颤抖,手也颤抖。
——你到底在面对什么?我的友人?只要稍作想象,我就抑制不住眼泪和悲叹。
李清河想要伸手。
她想撑起身亲一亲那她曾经吻过的饱满的前额。
她知道他的额头小时候有透明的未褪去的绒毛,亲吻时像是在轻吻丝绒,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样;他握住她的手的手能将她的手连手掌到手心完全包裹起来,明明不久之前只能占据她那一点点手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这时候想到了这些,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嘱咐。下一秒她又开始遗憾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再也不得见了,明明是那么一双比金子还要好看的灿烂剔透的眼睛。不过面前的红眼睛并不丑,虽然看上去没那么清澈,但是那层暗沉反倒像是石头里的朱砂,原本黯淡的颜色把光吸进去,就鲜活得流动怒放起来,那不屈不挠的生命颜色真是美丽极了。
现在这样不好看的破碎,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双眼睛里。
她想要伸手,摸一摸那双红眼睛。
但身体丝毫反应都没有。
她起不来了。
——悲痛过后,我又想象并坚信着,我强大美丽,不可思议,像是火焰般灼灼生光的唐国友人,最后轻轻松松地解决了一切。
“眼睛?”
李清河的眉头一皱,鹤丸国永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他连忙俯下身,牵引李清河的手来到他的脆弱处,冰凉的手指搭上他温热的眼睑,冰得他打了个颤,他不敢想对于人类这个温度意味着怎样可怕的事情,只敢哆嗦着劝哄,无意识用上了许久之前逗因为疼痛而啼哭不止的小清河时的语气:
“……来了来了,眼睛到了,手到眼睛上了哦。”
说话而已,他像是在哭。
李清河被逗笑了。
这是什么语气?
她已经足够年长了,足够长大到再也不能被人抱在怀里宠爱的年纪了。她忘却了很多事情。她已经记不得小时候摔了一跤的自己哭成了怎样一副惨样子,她已经记不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被面前的神明抱在怀里手忙脚乱安抚。
如今李清河只是觉得,这家伙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太好笑了。
她想笑,于是也笑了。
事实上只有她以为自己笑了。在其他人看来,她只是嘴角轻轻挣动了一下。
“别……哭……哭……”
啊,舌头也不听使唤了。
“……不哭,不哭。”在李清河看不到的地方,鹤丸国永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嘴角抽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又愉快,“我又不是你,怕疼怕得满床滚,看不到人还哭得鼻涕眼泪满床都是,连连叫唤。”
那就好。
那她……就放心了。
李清河松了口气,勉强撑着的眼睛终于慢慢涣散。
——你总是可以做到。无论是童子丸,那几位付丧神,赖光,保宪,还是八岐大蛇,你都能算无遗漏,令人折服地完美完成一切。即使被击落天空,摔进泥土,你仍旧能面带那顾盼神飞、俊美无比、含着一丝丝令人挫败的轻慢的笑容,重新站起来,并站得比谁都高。
“别闭眼,听我的!”鹤丸国永听不到声音,一抬头便看见李清河的眼帘在慢慢闭合,“听我的!喂!喂!小混球!到这个时候了至少听我一次!别闭眼!再坚持一下!”
——我比谁都坚信这一点。即使他们告诉我,你很有可能会在支撑起世界空洞的时候无法承受彻底消逝不留一丝痕迹,我也坚信你可以做到。
……对不起。
李清河闭着眼想。
从来都不听你的话,对不起。
可是阿鹤啊……她实在……睁不开眼睛了。
她实在太累了。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父亲和母亲。
父亲在摸她的头……好久了,真的好久了,她好久没有见过父亲了。母亲摸了摸她的面颊,然后抱住了她。那个怀抱,也有很长时间不属于她了。于是李清河安心地,脆弱地,依偎进她朝思暮想的母亲的怀抱里。
……就这么躺下去吧。
——毕竟你告诉过我,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像友人你一般卓绝之人,只该出现在群玉山头或瑶台月下,绝不会像他们所说的,彻底被抹灭存在。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台上鹤丸国永在拼命呼喊,台下一片死寂。
莺丸跪坐在众人最前方,一片空白的脑袋里突然就出现这句诗。他看着躺在阳光下的李清河,将她看尽灵魂里。
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
殊姿异态不可状,忽忽转动如有光。
二月繁霜杀桃李,明年欲嫁今年死。
躺在那里的,是打碎所有囚笼,带着光走进本丸的人。
那人像光,像火,像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奔放热烈地绽放。
她一直在掏出什么,掏出来的东西作为火种擦亮了世界,可是她自己却好像逐渐空了。
啊。
莺丸剧烈地颤抖起来,恍然意识到。
她掏的是自己的命。
——我的友人啊,我是如此坚信着。
“……求你,别再剩我一个人。”鹤丸国永埋在李清河的肩窝里,滚烫的泪水滑落,滴在李清河冰冷的颈肩,“我从来就不想让你去李渡城,不想让你去打仗,不想让你去赴死,更不想让你来这里,我只想你活着,我只想你能开开心心地活着……能不能至少听我一次话……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