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不是断袖(104)
“你怎么把圣上的玉给偷出来了?中午我才看圣上把玉放在书架的盒子里呢,你是怎么翻出来的?快把东西给我,小心圣上打你屁股……”
简如是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替他捡了下玉。
指尖抚过那枚清凉的白玉,简如是假作随意地问:“圣上今日才得来的?”
“太傅大人送的。”刘小公公坦率道:“圣上爱惜极了,拿在手里看了一两个时辰,才小心放盒子里保管呢。谁知道这小混蛋竟悄悄把东西偷了出来……”
简如是怔忡片刻,才低下眼,道:“原来是这样。”
……是他低估了闻端在谢桐心中的分量。
本以为闻端离京,正是与谢桐拉近关系的好时候,那人却冷冷淡淡的,甚至比起几个月前,还要显得薄情。
简如是如今明白了,并不是谢桐没有话可以倾诉,而是他想倾诉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闻端可以每隔一两天便进宫,在御书房或其他地方足足待到夜深才回府,但其他人却不行。
无论简如是多么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惊觉,谢桐与闻端的关系,正无可避免地亲近起来。
就算旁人再怎么如跳梁小丑般挑拨离间,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简如是看着刘小公公轻手轻脚地进了御书房,想要把东西放回去,良久,才收回目光。
*
曲迁被人从刑部大牢带出来的时候,以为处斩的时候到了。
青年抬脸看了看外面的阳光,连日的幽闭让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唇也干燥失血,却依旧不掩眉眼的俊秀,腰身更是挺得笔直,如亭亭青竹般,令得狱卒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出了天牢,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曲迁忽然开了口,低声问:
“大人,行刑之前,可否让草民送一封家书?”
狱卒停下脚步,看了看他,疑惑道:“什么行刑?你要写家书,等见了圣上,再亲口对圣上讲吧,我可帮不了你。”
曲迁比他更加意外,一直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不是将我提去行刑?”
狱卒瞪了他一眼,说:“你小子命大着呢,圣上慈悲为怀,没立即下旨把你处死,今日还要召见你。”
曲迁下意识问:“为何?”
狱卒却懒得理会他了。
直到被带到御书房门外,曲迁仍然不解其意。
在他看来,刺杀天子无疑是杀头的重罪,谢桐又是究竟为了什么,要留他到现在?
……是因为他先前说过的话么?
在谢桐来狱中的那一日,曲迁曾对他道,愿意提供假圣旨的线索,让谢桐找出伪造圣旨的真凶,条件则是尽快着手解决西南的疫病。
曲迁虽然孤注一掷地说出了这番话,实际上心里却没有报几分希望。
一来,他先前压根不知曲田县的那则“圣旨”为假,既然都不知情,又如何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匆匆说出此话,不过是曲迁情急之下的托辞罢了。
二来,西南的疫病流传甚广,早已非一日两日能根治,曲迁也不信仅凭自己的一人之力,就能令谢桐按他的要求,尽快解决疫病。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平民罢了。曲迁心想。
那今日又是为什么,谢桐想要见他呢?他对这位年轻的天子,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进了屋中,曲迁跪在地面上,抬眼就看见书案后坐着的人。
曲迁忽而有种异样的感觉。
短短几日不见,谢桐秀丽的面容有了几分倦意,如失了水分的花木,虽然依旧风采动人,却从内而外地透出一种淡淡的倦怠来,懒洋洋的,似乎心情颇为不佳。
曲迁直直地盯着看了一会儿,肩上突然被猛地一敲。
罗太监低声斥道:“大胆竖子,见了圣上不行礼,未经允许,还盯着圣上的天颜瞧什么?”
“……”曲迁顿了顿,才行了大礼:“草民曲迁,参见圣上。”
谢桐翻着手上的折子,连眼也不抬,心不在焉道:
“朕叫御医署给你留了个位子,你这段时间便过去,与他们一同研制治疫的方子,有效果好的,便立即遣人送去西南。”
曲迁怔住了,长跪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问:“我去御医署?”
惊讶太过,连自称都忘记了。
“对。”谢桐合上折子丢在一边,语气平淡:“你不是医术不错吗?又对西南地域的疫疾有所了解,去研制药方不是正好?”
“京郊外也有一些染疫的流民,你们研制的新方子,可先让他们服用,确实有效,再送去西南。”
曲迁完全愣了,情不自禁地问:“……圣上已经派人去了西南?”
谢桐去取茶的动作一滞,一个没留神,手指便碰倒了茶盏,碧绿的茶水立即流淌在了书案上。
罗太监一惊,忙拿了帕子上前去擦:“圣上,小心折子。”
谢桐没有理会案上被茶水浸湿的奏折,而是垂睫看着不远处跪着的曲迁,嗓音微寒:“自然已经有人去了。”
“当朝太傅闻端,朕的老师……替朕去了西南治疫,你可满意了?”
曲迁久久未能言,他望着书案后的人片刻,突而见谢桐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开口道:
“罢了,你退下吧,在御医署好好做事,早日研制出药方,就能早点救你的家乡于灾病之中。”
曲迁跪在地上,在罗太监要来拉他之前,紧抿着唇,俯身叩首。
“草民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所托。”
*
曲迁虽然被安排去了御医署,但他因仍有罪在身,故而脚上被栓了一副轻质铁链,只能缓慢走路,无法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