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不是断袖(39)
“为何?”
“因为圣上你。”
“……”谢桐撩起眼皮:“二皇兄对朕是做过不少错事,但……”
闻端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道:“圣上固然已经知晓不少事情,但有一件事,圣上应并不清楚。”
谢桐眉心拧起:“什么?”
“圣上八岁入太学,还未学满一年,就被污蔑偷窃罪退学,再也无法继续与其他的同龄学子相伴,正是当年的二皇子所为。”
“……”
谢桐久久不能言。
二皇兄早已死去多年,闻端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再去泼一个死人脏水,他也从不是这样的人。
谢桐相信闻端的话。
正因为相信,所以才更痛心。
“圣上因此事中断学业,在宫中无人教导,见识浅薄举止不当,招来先帝的冷眼相待,几次险些无声无息地命丧于宫中。”
闻端的嗓音始终很温和,直到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几分沉意:
“二皇子被斩首于午门前,不仅是谋逆的教训,也是臣能为圣上做的,报仇雪恨的第一件事。”
“圣上,”他缓缓道:“臣不会伤害你,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
“圣上无论在梦魇中看见什么,都无需惊惶。”闻端说:“因为臣,不会去做对圣上不利之事。至于为何不现在就把所有权力归还于圣上,臣已解释过。”
“不管圣上信与不信,但不久之后,臣必会将圣上想要的东西,全部双手奉上。”
说完这句话,闻端垂下眼,低声道:“这也是臣对圣上的许诺。”
谢桐盯着他看了许久,轻一眨眼,忽而感到手背上微微一热。
低头看了看,谢桐便瞧见自己的手背上,有一小颗水珠砸落的痕迹。
“朕——”
谢桐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话语又顿住了。
闻端注意到他的异样,不由得问:“圣上怎么了?”
谢桐望着他的面容。
不,其实那梦中并不是闻端夺权逼宫。
而是谢桐自己,为了清除这个手握权势的“佞臣”,一步一步,利用血与杀戮,迫使闻端走上真正的“谋逆”之路,走上那条死亡的归途。
未来会改变的,或许并不是闻端。
变的人,是谢桐自己。
第18章 红豆
谢桐瞧起来一直恹恹不乐,闻端见状,起身离开房间片刻,手里拿着一叠未拆封的信笺回来。
“圣上若是烦心,不如看些从京城寄来的信。”
闻端道:“臣听闻这段时日,简丞相在朝中立功不少。”
如果是以前,谢桐或许会觉得闻端这句话意在嘲讽。
简如是是谢桐特地留在京城的人,为的就是趁闻端不在,能借机将宫中铁桶般的闻党势力,撬开一个缺口。
大概二十几天前,谢桐还视闻端一派为洪水猛兽,决意要将朝廷的闻党大清洗一番,通通换回谢桐自己的人。
而现在,重新掌权的心思依旧在,却早已不似先前那般迫切。
甚至对于闻端,谢桐的内心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从来没想到——如闻端一般心思深沉莫测之人,会和自己说那样的话,甚至做出分量十分沉重的保证。
无论如何,现在的谢桐,都无法像是一个多月前,刚刚登基时那样,对闻端抱有锋芒毕露的敌意了。
“……朕觉得简相是个可用之才。”谢桐垂着睫,慢吞吞道:“朕如果重用他,老师不会介意吧?”
闻端将那沓信放在榻边,闻言平缓地说:“臣已对圣上表明心意,不会在此事上多加阻挠。”
没等谢桐有所反应,他又加了一句:“但朝中势力错综复杂,臣虽承诺圣上不予插手,很多事情也并非臣能预料。”
谢桐明白他的意思,抿了下唇,道:“朕知道,朕自己会解决。”
闻端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眼皮略微低垂,漆黑墨眸里的光芒很温和,唇角微扬起道:“臣相信圣上。”
谢桐:“……”
怎么觉得,有点像在哄小孩。
但他已经二十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三皇子了。
“老师。”谢桐蹙了蹙眉,忽然出声,叫住了要推门而出的闻端。
闻端转过身,站在门外映照进来的光亮处,静静等待着他的话。
谢桐顿了顿,说:“你——你不要表现得太亲近朕。”
闻端:“?”
谢桐原本想说不要再把他当孩子看待,话到嘴边,突然就变了,变成了一句连他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闻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谢桐不作解释,于是道:“臣明白。”
“在朝中势力未定之前,臣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得与圣上太过亲密。”
谢桐:“……嗯。”
无论是他的话,还是闻端的话,都怎么听,怎么奇怪。
怪得令谢桐耳根微微发热,不自觉曲起手指,折弯了手底下的信纸。
纸张的触感让他回过神,低头拾起看了看,意外地发现这些信都是由简如是送过来的。
五封、十封……十三封,怎么有这么多封?
谢桐回忆了一下,从自己与闻端乘船进入东泉县主城,再到现在,不过也就四五天而已。
登船之前,每日从京城飞马送来的奏折与信纸,谢桐都有批阅。那时候,简如是顶多是每日派人送一封他的亲笔信过来。
谢桐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于是拧着眉迅速拆了信。
第一封,简如是写道:
“宫中已派人前往灵天寺祈福,愿圣上此行顺利。原工部尚书刘黔上书,望圣上准其告老还乡,臣暂按下未做批示。御书房养的咪咪胖了半斤,抓坏了圣上的软垫,已小施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