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怎么你了?(36)
可是余清清成年后,宁之璇忽然病倒了。
医生说她这些年太累,积劳成疾,连自己患癌都没有察觉,咳血后才被送到医院,已经是晚期。
余清清上一世活到十八岁,没有见到宁之璇最后一面。但短短十八年,厚重的亲情早已填满他的心脏。他抓着沉甸甸的那颗心,一心只想着跑快点、再快点。
快快长大,养姐姐妹妹和妈妈。
他没有空去看同龄人的示好、没有空去想少年少女的微妙,竞赛、奖金、兼职、赚钱...…
这些构成了余清清,这些组成了余清清贫瘠又丰富的青春期。
所以在穿书后,他几乎是用一种愧疚而盲目的态度奉行宁之璇的话。
她说不要着急,于是余清清放慢节奏,随波逐流地被送到西山楼。
她说记得开心,于是余清清假装看不见秦时意对他的无视,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她说清清太辛苦了,要多多记录生活。于是余清清动不动就要拍照,照片发在朋友圈,仿佛宁之璇也能够看到。
可是宁之璇没有教过余清清,为什么一个人会想亲另一个人。
为什么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那么好?
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的气息。
温水煮青蛙般将余清清笼罩、环绕。
送过来的药箱,递过来的银行卡,戴上来的钻石项链。
余清清像只手足无措的小狗,被过于纵容的海溺毙,惊慌之下,只能跟随自己的心勇敢地吻过去。
但他还是懵懂。
他很慌。所以想逃避。
可逃避是不对的。
少年抬眸,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透明。他看着神情冷淡的男人,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秦总,对——”
“小清。”
秦时意倏地打断他,没有让余清清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男人的眼睛忽然变得很沉,仿佛无法忍受余清清此刻的表情,无法忍受他的强颜欢笑、难过悲伤。
于是刚才露出的那点脆弱瞬间消失。
秦时意立刻变回平时游刃有余的模样,毫不犹豫地低声说:“不要道歉,清清,你不需要向谁道歉。”
“可你刚刚明明......”
明明那么可怜。
秦时意:“我装的。”
他的眼瞳漆黑,露出商人与野兽结合的城府。
“我想让你生气,再博取你的同情。我在骗你,我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你亲我一下,我昨晚在浴室至少呆了三小时。”
他看着他,很平静地说:“清清,我一想到你就兴奋。”
余清清一愣。
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秦时意的意思。
脖颈连同耳廓瞬间烧红。
他强忍着没有移开目光,却又听见男人认错。
“所以是我该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清清,我不该逼你。”
顿了顿,秦时意才说:“我不该......欺负你。”
他不该欺负他。
他们都对爱情陌生。然而秦时意骨子里流着商人贪得无厌的血,他像野兽,嗅见余清清的零星动摇,便千方百计、得寸进尺地想要更进一步。
他太着急了。
少年是随时可能消失的电子小狗。
所以即便研究所进度加快,秦时意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心底逐渐狰狞的暴戾,只想进一步、再进一步,留下他。
但他好像做错了。他无法忍受余清清一丝半点的委屈。
余清清愣住。
而后,鼻尖忽然莫名其妙地一酸。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余清清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什么都不属于他,所以余清清堪称急切地捐钱给福利院,不只是想帮助他们,还想留下哪怕半点属于他的痕迹。证明他曾来过、笑过、存在过。
而秦时意是第一个靠近他的人。
余清清抿唇,压下那点酸涩,几秒后,露出一个真正的笑。
他说:“嗯,那我原谅你了。”
你还是我的朋友。
我们还是天下第一好。
秦时意望着他,忽然靠近,轻轻摸了摸余清清的头。
“谢谢清清宽宏大量。”
他轻声说。
余清清便也轻轻笑了。琥珀色的眸又变成了蜜糖,流泻出明净透亮的光。
他们靠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变淡,院中盛开着不知名的明黄色花,热烈鲜活。
余清清看了许久,忽然轻声说:“其实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心底破土生长的藤曼,究竟是雏鸟情节的依赖,还是从未有过的心动和爱。
秦时意没有回答。
半晌,他低下头,掌心缓缓贴住那只温暖光洁的手。
手贴着手,就像心贴着心。
第一次,秦时意试着完全压住心底的野兽,声音轻而缓地说:“那就先养花吧。”
再过一年,院中的三角梅就会盛开。
秦时意试着给他、给自己、给他们一些时间。
“我们一起等花开。”
少年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什么,看向身旁英俊冷冽的男人。
——秦时意不知道,一年以后,他再不彻底爱上余清清,余清清就会死去。
一年,是三角梅的花期,也是余清清生命的倒计时。
而他无法违反规则告诉他。
余清清又看向窗外阳光,半晌,才点头说:“好呀好呀。”
他们坐在窗前,不知过了多久,秦时意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阳光下,少年陷入熟睡的脸正靠在他肩上,呼吸轻轻。
无人的书房,男人出神地望着他的眉眼,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