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蝴蝶(23)
没人理他。
他更气愤了点。
快步走到里屋,推开房门:“小兔崽子,叫你半天不应,干嘛呢?”
“吵死了。烦不烦?”一个明显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声线。
容艺饶有兴味地看过去。
一个戴着耳机的少年出来关门。目光猝然与她对视。
她游刃有余地展开一个熟稔勾人的笑:“嗨,哥哥?”
黎新言皱了下眉。
那是她和黎新言的第一次见面,不算太愉快。
那个时候的黎新言绝对想不到自己拽了十七年的臭脾气,会一次又一次地在这个少女面前跌破底线。
他没什么好气地把门重带上,还顺带着毫不客气地拧了门锁:“少烦。”
黎淳啐了一声:“跟谁学的臭脾气。”说完以后,就意识到家里还有别人在,于是又换了副嘴脸,笑着对容艺和柳曼秀说,“渴了么,我去给你们弄杯茶。”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黎淳的时候,就喜欢不起来。
总觉得他那一身西装分外违和。
同样的,她在黎淳家的第一晚也失了眠。
黎家的生活条件要远在魏家之上,床垫软的要命。可容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六感告诉她黎淳绝非善类。
后来她的第六感也果真应验,黎淳好赌,是个伪君子,把那三套房输了个一干二净。之后就天天用酒精麻痹自己,借着打柳曼秀出气。
而与此同时,魏山南的小面馆生意却越做越好,小面馆也慢慢扩张,变成大面馆,之后又变成小饭店,小饭店又扩大,成了大饭店,之后大饭店开了分店,成了明晃晃的酒楼。
想到这儿,容艺轻叹了口气,兀自翻了个身。
沈欣茹睡得很熟,她明天还得早起去上课,容艺动作刻意放轻了些,生怕弄醒她。
现在她面朝着窗户,窗沿外面雨点在敲打,有一阵没一阵地落在玻璃床上。
她闭着眼睛,直到凌晨三点左右才隐约有了点睡意。
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有关游赐。
梦里面,他垂着手站在她的床边,他没穿校服,而是换了件白色的宽松背心,露出好看紧实的肌肉线条,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
雨下的很大,几乎快要将这座破旧的小平房完全覆灭。墙面上浸润着潮湿的水珠,室内空气闷热潮湿。
就连他的发梢都是湿的。
他轻张着嘴,慢条斯理地咬字:“太潮湿了。”
没有任何主语。
容艺盯着他的脸,没来由一阵心悸:“这儿有什么的,比这破烂的房子我都住过。”
饶是这么说,她还是莫名觉得慌乱。
起身去推窗户,想要让风进来一点。
却发现,窗户被锁死了。
她拍打着窗户,水珠哗哗落下,砸在玻璃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回头再看游赐的时候,他还是站在那,手上打着绷带,潮湿的黑色碎发遮过眼睫,有一部分向下刺着眼睑。
他肤色冷白,带着一种病态极端的消极。
容艺觉得自己在出汗。
她看向他。
一片胀热潮湿中,他轻撩起眼皮,一字一顿地反声诘问:“真的不喜欢我么?”
第09章 褶皱
与此同时的篁蕴公馆别墅区。
少年洗浴完毕,推开起雾的玻璃门。他发梢潮湿,还在向下淌水。一张面容清隽斯文,眸色很冷,没有多余的情绪。
手机系统自带的铃声在响。
游赐边喝水边捏起手机。
漆黑的屏幕上亮起那个“温”字。
他修长的指节在屏幕上点了下,滑动接听。
“祖宗啊,你总算接电话了。”
对面是温书颖的声音,她虽然没比游赐大几岁,但却是他名义上的小姨。
游赐不紧不慢地喝完水,坐回到书桌前。
他心不在焉地听,手指却抽出一本泛黄的牛皮本。今天的记录还没写。
“你什么时候回平礼啊,祖宗。”温书颖剔了剔新做的美甲,看上去满意极了,“你该不会打算一直待在那个十八线小县城吧?”
“到底要说什么。”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睡眠灯,光线并不充裕,外面在下雨,游赐看了眼窗户,窗幔在起起落落地飞。
他一向对人对物缺乏耐心。
除了容艺。
“……给我收收你那个少爷脾气。”温书颖被噎了一嘴,然后才扯回正题,“你外公外婆想你的很,有什么时间就多回来看看吧。”
“再说。”
游赐喉结上下滑动,“挂了。”
当年他母亲温书颜执意要嫁给游铭,几乎是跟母家断绝了来往。
这些年温父温母年纪稍长,小女儿温书颖又迟迟没有结婚,老人家深感萧条,才想起这么个外孙来。
所以游赐对他们其实并不亲。
“等会!别挂!一天到晚联系不上个人,好不容易接一次电话挂那么快干嘛?你是真想把你小姨气死啊?”
温书颖捏了捏眉心,有点头痛,“我姐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臭脾气。”
吐槽归吐槽,温书颖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游铭要再婚的事啊?”
“知道。”灯光映在游赐眼睛里面,折射出冰冷的色泽,“他的事情,我管不着。”
“……”
温书颖还要说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
她自小就是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有着温父温母全心全意的宠爱,敢这样给她脸色看的,恐怕除了游赐以外,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游赐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平礼不待,非要待在那个潮湿杂乱的小破城市。改天空了,她一定要亲自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