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极限运动封神(984)
车窗外正在倒退的景象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自己此时的处境并不乐观。
绵延起伏的山路两侧缀满了深绿色的密林。
那些长满青苔的树干倒是笔直朝天的一根,但横生的枝条和挂在树枝上的藤蔓个个张牙舞爪,遮挡住本就熹微的天光,为林子里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再加上暴雨。
路上的光线已经暗到了明明远光灯都大开着,却什么都看不分明的恶劣程度。
周遭的森林越发的暗且幽深。
余曜不由得冒出一种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林木间蹿出来的背后发凉感。
这比起传说中的人类禁地哀牢山也不遑多让了吧。
余曜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过于陌生奇异的原始环境,哪怕小心小心再小心,操控赛车的动作也没有出现任何偏差,一瞬飘忽的小心思还是被身边的领航员轻而易举地洞察捕捉到。
“别分心,”祁望霄飞快地翻过了一页路书,赶在播报前语气镇定,“我一直在。”
“嗯。”
余曜习惯性地答应一声,就强迫着自己把心神统统都集中回了路上。
少年紧紧握着方向盘,一味只盯着眼前灰黑色的公路,连余光都不曾分给道旁半点,很快就摆脱掉了人类骨子里油然而生的对原始自然的敬畏和紧张感。
他的头盔隔音。
所以听不见在峡谷区和森林区衔接处新换过的硬质轮胎正在重重地碾起一片又一片透明水花,仿佛附和着林子里无处寻觅的奇异声响。
坐在副驾驶上的祁望霄其实也觉得这种只有他们两人穿行在原始丛林的感觉让人有点毛毛的。
但赛程在前,中央控制区的讯号又突然中断,他很清楚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冲出这条危险不详的赛段。
否则的话,这样复杂的地理环境,一旦出了事,应急搜救都无法精准定位。
余曜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我要加速了。”
他轻描淡写地对着头盔里的耳麦示意。
祁望霄郑重点头,连珠炮一样加快了自己的播报语速:“左五,直行,接右四急转弯。”
“左四接右三,有沟。”
“小跳台,右三接左二。”
……
绵延的山道接着的还是绵延的山弯,只不过随着弯道标注的数字不断变小,转弯的弧度开始越发凶险。
有好几次,余曜甚至觉得自己是擦着道路的外圈飘过。
是真的飘,不是漂移的漂。
他很确定转弯时自己的前轮已经离地,后轮也处于悬空。
余曜不由得有些庆幸。
“幸好换了更轻的防滚架。”
要不然的话,以最初版赛车的重量,余曜可不觉得自己有能够飘过的机会,大概率会一个侧翻直接重重地撞到树上。
不过就算是撞上,以老张拍胸脯保证过的强度,应该也会没事吧?
一个不详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下一个急速弯道,余曜依然仿着先前的速度,一刻不停地刹车,打方向盘,切弯,加速!
少年很肯定自己的一整套钟摆动作天衣无缝。
即使这样的跑法有些过时,容错率也比常见的过弯技巧载荷转移和手刹漂移低。但从来没有哪个过弯方式一直都是最优解,特定的弯道自然要搭配特定的跑法。
虽然有些风险,但余曜敢打赌,此时此刻,没有哪个解法会比斯堪的纳维亚钟摆更适合东归赛道的第四赛段。
别人或许不敢开,怕失误。
但他不怕。
他完全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不就是一条命吗。
余曜在每一次的出发前都做好了万一失败的全部准备。
少年人薄唇紧抿,感受着赛车在自己的操控下如钟摆般摇晃的颠簸动作,双手猛打方向盘,利用惯性向着入弯的反方向剧烈甩尾。
于是乎,火红的赛车如同拼命跃上龙门的锦鲤,鱼尾奋力摇摆着冲上弯道。
余曜在心里风驰电掣地估算着最佳的角度,在前轮越过最险弧度的一瞬,就已经提前确认了自己的成功。
“Bravo!”
他在心里低声庆祝,就连副架势上的祁望霄都松出了大半口气。
然而,就在下一秒,变故陡生!
“怎么——”
在察觉到后轮意外失控的一刹那,余曜就感受到了不对。
后轮没有抓住地!
他当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果断地向打滑的反方向打方向盘,试图让车辆向侧滑方向转动。
可是一切都晚了。
预感到车辆马上就要侧翻的那一刻,余曜心一横,解开安全带侧身扑向副驾驶,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身边人。
这是理智上极其不科学甚至不安全的做法。
可余曜根本就来不及多想。
唯一可惜的是副驾驶上的人显然也有着和他同样的想法。
相依为命的车手和领航员猝不及防间被彼此死死抱住,仿佛要被嵌进对方的血肉之中。
紧接着就是一阵昏天黑地的天旋地转。
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力让身体重心瞬间失去全部平衡,余曜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整个人正在不可抗拒地翻滚碰撞着,被重重抛起再落下,胃里也是一阵翻滚。
他努力地睁大眼,却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人类的生命在这一刻无比的脆弱。
被感官无限放大的濒死感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地掐断了所有的呼吸,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余曜死死地抱紧同样死死抱紧他的人。
一直到失控的眩晕感和绝望感彻底停下,都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和另一道同样急促的心跳声猛烈地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