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宿敌给我烧了十年香(214)
久而久之,轻飘飘的香气,成了一根刺。
十年后人都走了,还深深地扎在心里。
他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怎能不妒。
可他是皇帝,又怎能妒?
他可以纳妃,后宫佳丽三千人。而皇后和大将军,离经叛道,世所不容。
他自然也可以让二人再永无可能。
就在方才,他又嗅到了那一股兰麝香息,时隔十年,在鼻尖还清晰得如火在烧。
哪怕十年了,那个男人予她的香息,竟然还是终岁不散。
一想到这一点,元泓荒芜的心头如烈焰焚烧,血气撕咬。
他垂眸,瞥了一眼手头的刺荆岭布防图。
此次亲赴北疆,手头的诸多线索表明,她就在此地。
这一回,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一定能再找到她。
……
夜已深了。
驿站里守卫森严,月色下守卫的兵戟银辉寒光凛冽。
沈今鸾在空地上游荡,翻来覆去地飘动不止。
心头涌入太多的事,乱得毫无头绪。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突”跳得很快,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只得不断地安慰自己,此次云州之战,有三州兵马,兵力充足,且有整个刺荆岭的布防图,夺得云州不过探囊取物。
况且,元泓尚需顾昔潮夺取云州,暂时不会对他下手。
夜色恢恢,沈今鸾的魂魄飘动无所依,唯独手指紧紧攥着那一抹红线。
一想到红线另一头的那个人,她心下就会涌动起一股酸涩而又温柔的暖流,冲淡了不安与忧虑,变得冷静平和。
无论艰险,他一直在,和她一道对抗世间不公,为冤案平反,她再没什么好惧怕的。
三更天的时候,更深露重,驿站门外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震碎了一树露珠。
两名斥候在院外翻身下马,飞奔直冲入院中,朝灯火通明的内室通报。
窗纸透出来的烛火下,这两个斥候的甲胄上浸了血迹,看得人心头一震,一众天子亲卫纷纷为他们让路。
沈今鸾沉心定气,跟随疾奔过去的斥候进入室内,听到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面露喜色,一个面色凝重。
“顾将军的两路先锋军,已成功夺得云州。”第一个斥候抹开面上泪水,高举手中碧血染就得捷报,提声道,“云州城楼,已插上我大魏军旗。”
众人轻舒一口气,喜笑颜开。连元泓的眉头都舒展几分。
另一个斥候却在此时猛地磕头触地,声音低沉幽咽:
“顾将军……顾将军他率军深入刺荆岭,剿灭最后一支北狄军途中,不幸遇伏,生死不明。”
第69章 两全
所有人声戛然而止。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元泓坐在正中的案前, 面沉如水,面无波澜。
他的身旁,一侧是锦袍玄甲的天子亲卫, 另一侧是留在朔州的陇山卫中那几名领兵的都尉。
灯火飘扬,烈焰乱晃,一缕一缕的阴影覆住每个人神色各异的面容。
沈今鸾的目光一寸一寸从眼前这几人扫过去,最后定在了元泓身上。
他的脸一半陷在阴影里, 晕染的光太过刺目看不清神容, 消瘦的手指摩挲着案头的奏本, 盯着底下的斥候,沉声问道:
“你可探清楚了?”
那斥候抬起满是血痕的脸, 喘了一口气,道:
“刺荆岭北面峡谷幽深,四处皆埋伏了北狄兵, 顾将军那一队人马就算不死, 也撑不到几时了。我是掩藏在尸首中,被河水冲到下游躲过了追杀,才能活着回来报信的。”
沈今鸾紧绷的袖口微微松开。
听到“生死不明”四字的那一刹那, 她就攥住了腕间的红线。
心跳一声一声, 结实有力, 经由纤弱的红线, 传至她心口。
他根本还活着。
她盯着这些一动不动的陇山卫, 既是心急如焚,又是茫然不解。
战中每一刻都是人命关天。顾昔潮遇袭,危在旦夕, 可眼前这些陇山卫将士立在原地,唯唯无言。
难道夺回云州, 其余将士的性命就无关紧要了吗?
“主将身陷敌阵,并非全军覆没,你们为何不援?”沈今鸾的魂魄在室内烈烈飘荡,一遍一遍质问道。
无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她眼见着,得知顾昔潮生死不明,在场所有人面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死一般的静默中,一众天子亲卫垂首而立,静候元泓示下,容色不见惊惧,似是早有预料。
“云州已定,臣等贺陛下功业大成,千秋万载,洪福齐天!”
他们率先屈膝跪地,向元泓叩拜道贺云州之捷。
另一侧,那几名陇山卫将士,互相对视一眼,目光复杂。
只半刻,他们随之跟着天子亲卫跪地谢恩,齐声恭贺云州捷报。
主将阵亡的消息传来,作为亲属部下,这几人的神情除了不经意流露的惊愕之外,不见哀恸和急切,反倒是一种不知所谓的犹疑。
更像是,终于舒出一口压抑良久的气。
沉默良久,直到其中一员大将不忍地道:
“那九郎他……真的已经?……”
话音未落,已被身侧另一大将打断:
“哪有什么九郎……他本来就不是顾家人,根本不是侯爷的血脉!”
沈今鸾迟滞地望过去,呆呆看着陇山卫那几人。
最前的几名顾家将领紧握拳头,愤愤不平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