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辉晨摇摇头：“不，我们是对不起你，当时的你已经自主觉醒了，是自己杀出来的。我们……我们也只是……”

“不是我杀出来的。”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余祟打断，他的唇无声的开合着好几次，最终叹息般的道，“总之，你们想知道的，一直不敢问出口的，回去看监控就知道了。”

沈安听着他的声音垂下眼睛，明明淡淡的带着笑意，却让他心里一阵发紧。

他昨天晚上并没有睡着，他想他终于知道余祟为什么不是小时候的男孩了，经历过那些折磨、辱骂、骄傲的少年一点点的在那间屋子里被迫低下头，惨叫着求饶、辱骂，谁都会疯的。

甚至想死都死不了。

沈安想着这些让他心冷的画面，一时间有些失神，如果当时他能去救他就好了，可是当时……当时他在干什么？他怎么一点记不得了？

担心资料安全，白辉晨中途换了一辆大卡车，带着少量的人回了平城，让沈安和余祟这两个精神不济的人趟车上休息，他们则坐在驾驶座出发。

两人躺在一个车厢里都不说话，一个闭着眼睛按着太阳穴慢条斯理的按摩，一个捏着一把种子不停的发芽、生长、缩回成种子，反复进行。

很久之后，余祟收到了沈安用藤蔓递过来的水，和一个不是那么冰冷的目光。

余祟笑了，他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疲惫的神色从眼里褪去，舒展眉眼的笑看他：“不用对那些东西有压力，已经过去了，末日里谁没有被折磨到，我比很多人好太多了。”

沈安口是心非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没有心疼你。”

“对啊，至少我还活着，还能和你说话。”余祟揉揉藤蔓，并没有把他口是心非的话放在心上，依旧笑眯眯的，“如果某人能原谅我，我就更开心了。”

沈安轻哼了声，撇过头看向车窗外，藤蔓也缩了回去，如同尾巴一样搭在车窗边微微飘动。

尽管他是这样拒绝交流的模样，可余祟知道，他的心已经软下来了。

原来卖惨真的很管用，余祟悟了。

不过尽管他的脑子里对蒋陈彦那个玩意做出来的事情恨的要命，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露出一点脆弱来。他是想试探沈安的态度，可察觉到他真的在意自己时，又不忍心看他难过。

其实沈安并不想拒绝交流，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余祟，他也不是不会外露的表达情绪，可那是面对其他人。

余祟的事情他实在是不能忍受，怒火让他不能保持他一贯的冷静，若不是他杀蒋陈彦杀的很快，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他明白，余祟已经能牵动他的情绪了，而且他也甘愿被他牵动着。

他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该以什么身份去关心余祟，又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沈安侧眼往窗户看去，窗户中隐约能看见余祟低着头拨弄着手里的匕首，那是杀了蒋陈彦的刀。

余祟还有些不真实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对，他一直追杀失败的人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是没错，可是为什么就是有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错觉？

蒋陈彦他那么警惕的人，可以在森林里一个人住那么长时间，只是为了降低自己在大众面前的视线。他可以穿过基地里的重重保障入侵成功并且成功脱离，为什么会在这次这么容易的进了死胡同？

为什么？他总不能真的死而复生。难道他真的吃定了自己不会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余祟紧皱的眉头，还是感觉这里的气氛压抑到可怕，沈安轻声问：“后面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余祟回神，他笑问：“你很在意吗，这可是辛密。”

沈安在意，不仅是因为关心他，还是想验证他的一个猜测。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可以说。”他道，“不过这次回去，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好。”

“你都不听一听是什么就答应？”

沈安淡淡的看他：“你总不会害我。”

他的几句话就能让余祟心静下来，他想，幸好他遇见了沈安，幸好这时候沈安陪在他身边，否则……

余祟想起自己的臭毛病，心虚的摸摸鼻子，否则可能就不是杀一个蒋陈彦那么简单了。

“那天之后，我就自我觉醒了——”

他刚刚开了个头，车子忽然一阵极速剎车，车速过百的瞬间剎车，让车里的人摔个人仰马翻，沈安被狠狠甩向了对面的车身，和余祟撞在一起，躺在地面上。

“吱——！！”

“咚！”

两人都被这下撞的不轻，沈安扶着腰起身，后面的车子跟着追尾冲上来，把车身撞的倾斜过去，人仰车翻。沈安握在手里的藤蔓种子立刻催生而出，藤蔓们包裹着车身，冲出窗户把两辆车重新扶正。

“嘶……”余祟压在沈安身下，他活动下手腕，又扶起沈安，隐约听见外面的开门和交谈声，“出去看看。”

他们这次总共三辆车回来，都被藤蔓紧紧裹着才没有侧翻，沈安和余祟下车后看见其他人也陆续下车了，越过前方的车，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停车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山路，一般来说这里连个怪物都很少有，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群人形怪物在下一个路口处拦住了去路。他们如果再迟一点剎车，说不定就会闯进怪物堆里了。

这些怪物拥挤的待在一起，他们都穿着衣服，身体严重畸形，眼睛鼻子耳朵被粘合在一起，或是多出一倍的肢体……不是其他的，都是严重的污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