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知我意(125)
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人有鲤鱼跃龙门的机会,竟然就生生放弃。对于这样的人,她是觉得心机深沉而后怕。
点珠本来生着一张温柔的脸,但此时阴沉下来,活像春末黑黢黢的梅花,她发出一阵冷笑。
过了片刻,又认真地看着沈荔说道:“沈荔,你最好不要!”
沈荔垂眸,没有接话,跨出门槛朝屋外走去。
厅堂过于逼仄,狭小地让她喘不过气,这厅堂合该翻了重建才是。但这西跨院属于孟然,她动不得。
当然,她也不会动,毕竟裴适对她承诺,她们在这里只待不过数日。
沈荔绕过假山,看着假山上洒着一片一片的雪花。假山下引来一汪湖水,陵州县太冷,湖面已经结冰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乌龟,躲在假山下开始冬眠了。
沈荔拿出绣帕,小心翼翼地将乌龟包在绣帕中,放在手炉上好让乌龟暖和起来。
“孟大人可走了?”
她来这里,本为避着孟然,赏雪景却是其次。
“奴婢差人去看看。” 秋月答道,一面又让人快去虞家通传。
过了一晌,有丫头来禀告道:“孟大人不愿走,坚持要见姑娘。”
简直避之不及,避无可避。
沈荔从未见过这般执着的一个人,她已经在假山下待了两刻钟的时间,他却还不走。
沈荔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霍然起身,踩着雪花飘飘的痕迹,去见一个让她觉得奇怪的人。
孟然看着脚底的女子,神情冰冷,好似一尊雪筑的冰冷菩萨。
形容他是菩萨,还是因为他总是带着几分闲淡的神情,任人怎么想抹,也抹不掉这分闲适。
采香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但身上飘了许多雪。
雪花碰触到她暖和的体温,慢慢消融了,但雪花越来越多,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冰冷,暖烘烘的身子实在无法消化这么多的雪花,雪花降落下来,后来只是花白了她的身子和头发。
采香匍匐在孟然脚底下,啜泣说道:“大人,奴婢以后再也不做这些事情了。”
怕打扰孟然,她的声音很低,又说得很温柔,就像湖面上飘着的水性杨花,可怜极了:“奴婢以后见到沈姑娘,就敬着,像是对待大人一般好。还请大人为奴婢说说话,不要不管奴婢了。奴婢不能没了这双眼睛。”
孟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情,冷眼旁观着身下女子的哭诉,冷冷说道:“你从前偷偷摸摸做了许多事,以为我不知道?我只不过看在你的眼睛上,懒得理你。只是你这次,实在是动了不该动的人。”
采香怎么能动和表姐这么像的女子?
从前她悄悄除掉和表姐一点像的女子,他都选择忽视。但是这次,他不能任采香非为了。
差一点,差一点,这世间就消逝了一个和表姐相似的女子。
采香抬头,就看到他无动于衷的神情,心就像被踩脏的雪一样混乱而泥泞,她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远处朝她走来的女子合该是她的救命稻草。
雪衬得天色白茫茫一片,折射出道道白光,沈荔走近屋门口,才看清屋檐下一男一女的神情。
“姑娘真是让孟某好等,我竟在自家院子里吹了半日冷风。” 孟然嘴上得理不饶人,但眼神中透出的温柔,足以消融屋檐下的飞雪。
“过来,屋檐外冷。”
沈荔站在台阶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与裴适有婚约,靠近他,实在于理不合。
她直觉,面前的男子是一个危险的人,比张氏可怕百倍。
“孟大人,”沈荔却还站在屋檐外,冷冷说道,“不知孟大人找我何事?有事找远之便好。”
想什么就来什么。
孟然接过身边侍女的伞,自如地走下台阶撑开油绢伞,伞的大部分都遮在了身边女子身上。
沈荔退后一步,笑说道:“孟大人,我不冷。”
她怕冷,因而穿得厚厚的,身上披着青莲色灰鼠皮皮袄,带着暖帽,手中还捧着小暖炉。
穿戴得这么厚,又能冷多少。
她推拒的很明显,孟然不以为意,只觉得沈荔这样做,出于情理之间。甚至因她这个举动,心生更多好感:有婚约的女子,自该懂得避嫌。
似乎从始至终,孟然都喜欢克制的女子,采香从前也是,唔,可惜与他越熟悉,越主动,反而变了几分味道。
他从不喜欢主动权在别人手里,他享受悠闲的高高的姿态,把控局面。
看着沈荔的弯眉如月,孟然笑说道:“沈娘子拿好。”
说着,就伸出手,灵巧地避过秋月与冬芜,抓起沈荔的左手,将油绢伞递到她手上。
孟然的手指冰凉至极,可面上不显半分。
沈荔来不及回避,手背就接触到他冰凉的手指,那份触感就像蛇吐信子一般,碰到它,像是中了毒,麻麻的,没有知觉,只得僵硬说道:“谢谢孟大人。” 又一面从袖子中慢慢拿出纸包。
孟然微笑,没有说什么。
他折返回从侍女怀中抱了一只貍猫,带过来给沈荔看道:“这是我欠姑娘的,这只貍猫,便送与姑娘致歉。”
孟然心觉自己也过于殷勤,但是对面前的女子,他好像很愿意将自己所有物送给她。
只要她开心就好。
小貍猫喵喵叫着,搅乱地采香七上八下。
她可不会记错,孟郎的表姐养了许多猫,这是小貍猫是孟郎的表姐送给她的。
这猫她养了半年了,她虽然不喜欢猫,但毕竟半年之间,也有了几分感情,孟郎轻而易举地就要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