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知我意(94)
可是,十年前,面前的男子应当在道观好好活着,而不是衣着褴褛,冬日里头满手的冻疮!
沈荔这话问得咄咄逼人,没有往日里半分的情面。
裴适听了,自然心生怒气:“沈姑娘就是这般对待你未来的夫君吗?”
裴适冷冷问道。
他是不是国公府大公子,这件事重要吗?
“就是因为念着裴大公子对我和爹爹的关照,我才……”沈荔又将某人头上的伞收了回来,这才继续将她这些日子的猜测直接说道:“公子可还记得《五术毒医经》?”
裴适自然记得,这本书还是托着父亲给的“福气”,他才能撰写这本医书。
“这医书是赵国的晏回所写,初始我还相信这是公子的一句玩笑话,可是,我打探过了,赵国真有晏回这么一人,他和你年龄相仿,不过听说,他很小就走丢了。可很巧,十年前我刚好遇见你。裴大公子,晏回是不是你?你是不是晏回?”
沈荔打心底里,并不在意他是晏回也好,不是真正的裴大公子也罢。可面前的男子,往后是会和她一起成家,携手共进的人。如果面前的人都不坦诚,她又怎么有勇气成亲?
张氏,还有爹爹,甚至杜娘,她最亲的人都对她有所隐瞒。
她不要,也不想过隐瞒般的生活。她深深知晓,之所以隐瞒,更重要的还是,不相信她。
沈荔低着头,垂眸看向面前男子的左手。
骨节分明,隐隐约约能看到因着冬日的,手指略微肿胀,还有一道伤痕掠过手掌。
裴适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手。
这只手曾经制过毒,杀过人,也曾经为着一个人留下了一道伤痕。
“我的确不是真正的国公府大公子,真正的大公子在道观里活得很好。”
这倒是真的。
真正的大公子如今成了青莲观里的道长,自从国公夫妇不让他参与朝堂之事,起初不愿意,过了一年……两年……三年,还没有等到国公府夫妇,他已然心灰意冷,成了一个真正的小道长,从此为着百姓开药治病算卦,以九术为依靠。断离红尘,倒也十分自在。
“至于你提到的晏回,我的确不知。当日,我不过只是诓沈姑娘,没想到姑娘倒真是信了。”
裴适的眼眸暗了一暗,淡淡说道。
他并不想提起在他在赵国的真实身份。若是让身旁的女子知晓,反倒会为她带来一些灾难。更何况昨日里,线子来报,赵国不日要发兵起燕国。
不日……恐怕就在这几日,边疆要传来战事了。
“真的?”
沈荔问道,半信半信。
“真的。” 裴适勾了勾唇,笑说道。
宛若他真不知道此事。
“那为什么……?啊嚏!”
不知何时,冷风穿过院门,呼哧呼哧地爬着地面,朝着院里站着的一对冲撞过去。
直接冲到沈荔的鼻子里,沈荔话未说完,就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冷风得意洋洋的笑着,在院子里四处招摇起来。
不过,冷风很快咽鼓作息,被裴适身上的外衣蒙住。
沈荔的身上多了一物。
“风大,穿上。”
簌簌然将沈荔要问的话绣在深蓝色外袍中。
“国公夫妇待我极好,从前,我是裴适,以后,我也会是。
我以前是赵国人,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儿子,父亲有五个妻妾,十多个孩子。我在那十个孩子中,便是最不得宠的那个。后来种种事情发生,我成了燕国的乞丐,是国公夫妇思儿成疾,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于是,我就成了国公府上的大儿子。这些事情,国公夫妇知晓,程先生也是知晓的。”
说到这里,裴适话音一转:“沈姑娘知道我的出身,可会嫌弃我?”
暮然提到了她,沈荔愣了愣神,待消化好方才的事情,裴适已经转身,准备回到隔壁的屋子。
她抓住转瞬即逝的人影,忙跟上前面的裴适,拉住他的衣袖,脆声声说道:
“不会。”
哪怕她从这话语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他是赵国的晏回。
可这又如何?
十年前的大哥哥还在,糖葫芦的木枝还留着印迹,她和高她一头的大哥哥,有从前的婚约,这已很好很好了。
他还在……他还在……
她还能见到他。
——
禁卫军包围了庄子,将庄子里的人都看管。可为首的四王爷还没等到皇帝下令抓捕程持,却先等来了皇帝急报。
“所有人,半柱香内整顿好,跟我走。”
四王爷命令道,心里想着父王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父王当时弄出一个红衣小儿的歌声,就是为着针对程持。可是父王找人编的歌谣里,还唱着:“日将升,月降落……燕国落”。
什么是谶言?这就是!
不过就是一个人,竟然成了父王的心魔,走火入魔,也将燕国的天下撂下了。父王总是说他的兄长赵亨懦弱,可他从不承认自己懦弱而自卑。要不是他的懦弱和自卑,燕国就不会有,燕国有了,必将赵国吞噬。而不是因为懦弱,迟迟不肯动兵,反倒成全了赵国。
这么些年来,赵国先下手为强,暗中秘密搜集着燕国的一切,就是正待时机,击打燕国,一统天下!
父亲的天下,要亡了!
他们也要陪着父亲,成为父王的陪葬了。
不!
不能够!
“所有人,听从吩咐,速速回京城!”
“是!”
鞭扬马背。
骏马不顾泥泞还未干了路,朝京城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