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淮嗤笑一声，似乎被她拙劣的谎言逗笑。

他单手插在兜里，西装笔挺，过了会目光闲散地望过来，声音很淡地说，“里面的话，我都听到了。”

书悦眨了下眼睛，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发声明？还是直接打官司？如果你要打官司，我是不是也可以参加庭审？不过我觉得当务之急你可以先和大家解释一下，其他人的想法不重要，但是律所里大家的看法还是很重要的。”

江斯淮从她一大堆关心的话里揪出来一句。

他挺有兴致地问她：“你很想去参加开庭？”

废话，谁不想啊。

她从何明翰那里离开，就是因为在他身边学不到东西。

但是重点是这个吗？

书悦无语地看着他。

江斯淮笑出声来，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所谓诋毁，只是失败者的穷途末路，我不需要为此分神，至于你所担忧的其他人的看法——”

江斯淮微微一顿：“你不觉得和下属保持一定的距离感，才是我管理这个律所的必要手段吗？”

书悦说：“那好可惜，你和我保持不了一点距离感。”

“那能怎么办呢？”江斯淮屈指在她额头上叩了叩，“那就当你是个例外。”

书悦吐了吐舌头，作为他的“例外”，现在她要去去法援署做她的第二份工作了。

人在做喜欢事情的时候简直激情无限，放在平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八点半工作，九点半回家的一天。

江斯淮低头看了眼时间，刚好是下班过了五分钟，他捞起车钥匙随口说，“顺路，我送你吧。”

出门经过前台的时候，还有人惊讶地看着他说，“江律师，您今天不加班啦？”

江斯淮略微愣了一下，“嗯”了声，把车提前预热。

把人送到的时候，他又顺嘴问了句，“晚上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啦，你去忙你的事情就好啦。”书悦很爽快地摆摆手，像是看出他的担忧，她又补了一句，“据我对赵志远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江斯淮“嗯”了一声，看着关起的车门，他忽然说了句，“有时候我还挺讨厌你们这种默契的。”

风扬起路边的尘土，晚高峰带着各种汽车鸣笛的急促音，书悦“啊”了一声，整个人向他靠过去，没有听清他的话。

江斯淮偏了偏头：“没什么，你去工作吧。”

书悦“哦”了一声，转而欢快推开法援署的大门。

她今天负责的工作是线下接待来咨询的群众，接了一段时间电话后，在徐老师的指导下，书悦终于有了独立接待的资格，她还有点紧张，深吸一口气就算给自己打气。

徐丽在旁边为她坐镇，要是遇到什么刁难的问题她就上场。

好在法援署遇到的大部分都是简单的家长里短，书悦有耐心，在一堆哭诉抱怨和情绪濒临崩溃的当事人中找到真相，给他们最合适的建议。

遇到有不熟悉的领域，求救的目光看过去，徐丽立刻心领神会，从一个案例向外延展，给她抽丝剥茧讲法条。

结束后，书悦感动地抱着徐丽说，“丽姐，你真好，简直就是我的再造恩师。”

徐丽笑了笑：“我看你还是感谢一下你的另一位恩师吧。”

“是他特地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谁？”

书悦眨了下眼睛，不确定地说，“季老师吗？”

徐丽摇摇头，吐出一个她觉得不可能的名字。

“他交代我要准时让你下班，因为九点十分刚好港岛最后一班公交运行，你回家的路途不会太孤单，还有，他对我说，你热情有担当，专业知识扎实，只是缺了一点自信心，要我多鼓励你，多给你实践的机会。”

法援署加班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临走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结束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过去，冬天的时候天黑的又早，寒风肆虐着，路灯也经常坏，好几次书悦走地下停车场的那段路都感觉特别害怕。

后来大概是署里报修，专业的施工维修队将一整排灯泡都换新，电闸拉下，犹如走一条光明大道。

书悦吃惊地睁大眼睛：“为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徐丽摊摊手：“如果说出来，那才不是你们家江斯淮的做派。”

好有道理的一句话。

书悦转了转发酸的脖颈，她余光向外一瞥，漆黑一片的夜色天幕，她看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撑着一把不明朗的黑色大伞，就这样，他们的目光无意识在半空中相撞。

她再一次不敢置信地出声：“江斯淮？”

听到她的呼喊，江斯淮收了伞，他抖了抖伞上的水珠，将其放在门外，迈开腿就这样朝她走过来。

书悦睫毛拼命扇动，用眼神暗示江斯淮避嫌，毕竟徐丽还在旁边。

谁知道江斯淮径直走过来，目光看着她偏头问，“工作结束了？”

“啊？”

书悦支支吾吾“嗯”了一声，半晌装出一句，“多谢江律师关心。”

江斯淮顿了一下，勾起唇角嗤笑出声。

他漫不经心抬了抬下巴，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

“别装了，徐老师早就知道了。”

书悦呆滞在原地。

她已经不敢回头看徐丽，脑子里想到这些天相处的时光，偶尔提到江斯淮的名字，她用一副和他扯不上一点关系的语气说瞎话。

现在江斯淮站在她面前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徐丽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难怪她刚刚语气古怪的说“你们家江斯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