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宵(180)
她低笑了下,也跟着附和说,“是啊,就是这么讨厌的人给我写的信。”
讨厌的人,让她日夜期盼。
一封信送来的时间太长,等的她要亲自去取。
“既然你们都在港岛,留在那里生活不是很幸福?”
同事不理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过来,异地恋多辛苦啊。”
“因为我想找个答案。”
书悦托着下巴,随手拆开的一封信,是一张sherry的照片,被养的胖乎乎的小猫咪坐在藤椅上自由的晒太阳。
江斯淮在这封信里写道,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办法拥有太长的时间陪伴它。
所以他把sherry送到了江园给奶奶照顾,那是它熟悉的环境,也是它所喜欢的地方。
她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一个没有任何人干涉的生活原本是什么样的答案。从出生就被规划好的命运,蹒跚学步后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效率最大化的计算,就连婚姻也都是时机恰好的计算。
而她想要的答案不在书本里,也不在别人的口中,只在脚下迈过的每一条路上。
书悦亲自去走了这条路,她开始明白生活的本义是什么,开始知道幸福的根源来自于何,她已经找到了真正想要的那个答案。
拆到最后几封信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
楼下院子里隐隐有亮光闪过,嘈杂的声音从远到近,院门被打开,所长那辆熟悉的桑塔纳开了进来,载着一个年轻的生面孔。
书悦知道自己提交上去的申请就要被批准。
年关即将到来,一转眼她也在这里停留了大半年,学校里的课程即将进入线下,她这个临时停靠的船舶似乎已经有了必须归港的理由。
她低下头,耐心去拆最后一封信。
恰好,江斯淮给她打来电话。
他刚刚结束手头的工作,中环68层高楼,他自上而下俯瞰,声音无限辽远。
书悦听出来他的疲倦,轻声问,“还在应酬?”
“嗯。”江斯淮捏住眉心,公司第三轮融资在即,前段时间耽误的饭局一股脑的涌上来。
他不愿意和她说这些烦心的事,于是用轻松的语气笑着对她说,“等你回来,我就有名正言顺的拒绝理由了。”
书悦问:“什么理由?”
江斯淮轻笑出声:“家里老婆管得严。”
书悦瞪大眼睛,他怎么可以这么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
她哼了一声:“我可没有答应要做你老婆。”
“是,要先等你答应我,然后我向你求婚。”
江斯淮含着笑意说:“最后一封信你拆开了吗?”
“我正在拆。”
书悦手里的动作加快,她拆开来,里面的东西散落。
是一张署名为她的赠与合同。
书悦愣了一秒钟,脱口而出,“你不会给我在布达佩斯附近买了座岛吧?”
江斯淮微微一笑:“直升飞机从这座岛上升起的时候,你会见到这世界最举世瞩目的风景。”
她还是不敢置信,甚至感到天方夜谭。
“江斯淮,就因为那天开飞机我说我喜欢看风景,所以你为我买下了整座岛?”
鲜少能看见她这样吃惊夸张的语气,江斯淮觉得这笔钱花的很值得。
他轻笑一声:“sherry,这是我对你的偏爱。”
这偏爱的分量实在太重,轻薄薄的一张纸片,书悦握在手里,感觉好像有千万斤。
她感受到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和他相见,所有的路都已经走过,再没有理由阻挡她回到他身边。
书悦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握住手机,发烫的热度就好像摸到了他的心。
“江斯淮,我在终点等你。”她轻声说。
*
书悦跟着合同上的地址再次来到了布达佩斯。
和第一次来这儿的慌乱完全不同,刚下飞机,Clara就已经联系了她。
因为到达的时间过晚,他们先在布达佩斯的酒店休整一晚。
自从踏上这片土地,书悦整个人就有种莫名的激动,因为这种激动,她来这儿的前几个晚上都难以入睡。
她打了个电话给江斯淮,想问他什么时候来。
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随便扯了点家常话唠一唠,诸如家里的情况,sherry的第三针疫苗有没有及时去医院打掉。
江斯淮一一回答她,出奇的有耐心。
过了会儿,书悦看了眼时间,“你该睡了吧?”
“等会要候机了。”
他在那边低低地笑,似乎看穿了她的一切。
“和你一样,我也兴奋的睡不着。”
书悦抿住唇,一股热气从身体往上窜,她脸颊沁了点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潮热,手忙脚乱的想要挂断电话。
却听见江斯淮开口——
他泛着笑意说:“sherry,你往窗外看。”
书悦立刻推开窗户,正是日与夜交替轮换之际,天空中的色彩斑澜,大片铺平的火烧云像这世上最浓烈的爱情,太阳正以一种壮烈而又灿烂的形象跌落地平线,这是布达佩斯最好的暮色。
苍穹之上,飞机螺旋桨的声音渐渐靠近。无比宽阔的二楼露台,书悦仰着头往上望,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她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捧着鲜花,开着飞机,像童话故事里的骑士一样。
在那一霎那,身体的本能已经比思绪反应要快。
她立刻推开门,向顶楼停机坪小跑过去。
见到了人,她又假装生气道,“你又骗我。”
“只是想给你个惊喜而已。”
江斯淮推开舱门,一身立体西装版型优越,勾勒出肩背及腰腹的完美曲线,他低头理了下袖口,落日余晖像上帝礼物一样洒在他身上,在这样的夕阳里,他的眉眼显得更加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