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宵(50)
被温暖包裹的一霎那,所有感官都渐渐恢复。
书悦仰起头,过分宽大的外套犹如他的怀抱,风里飘来落雪后松树的清香味,这是特属于也独属于江斯淮的味道。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江律师,这可不符合上司对下属做的事。”
江斯淮缓缓启动车,他俯身靠过来,把她大衣的纽扣依次扣好,顺手又拉下副驾驶的安全带。
抬眸不经意和她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嘴唇好像在空气中无声地擦过,江斯淮坐回去,语气仍旧沉稳:“现在是下班时间。”
“我的身份是——你的新婚丈夫。”
*
搬出家里的第三天,书悦给林碧蔓发了条短信,表达了自己愿意服从她的命令,直接结婚,成家和立业让她先实现一个。
由于书悦没有说是谁,接到这消息第一秒,林碧蔓噌的一下站起来。
坏了,不会是赵志远那小子吧。
她紧急召唤书衡君,两个人守在家门口严阵以待,只要出现的人选不对,他们会立刻阻止女儿这个荒谬的决定。
同时,林碧蔓也忍不住浮上一个念头:是不是她真的逼书悦太紧?
很快,这个念头又被她摁下去。
她也只是和大部分的母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幸福,而事业和家庭,是做母亲的所能为孩子筹谋的最大限度。
车在家门口停下来。
临下车的时候,书悦深深呼了一口气。
江斯淮率先下来车,绕到副驾驶的位置给她开门,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紧张,他出言宽慰来一句,“不用太担心。”
“是不用太担心,你可是我妈心里的满分女婿。”书悦半开玩笑道,“小时候,她恨不得把我换到你们家,让你做她的儿子。”
江斯淮走下来,和站在门口的书衡君林碧蔓两个人面面相觑。
还是他先开口,用一种小辈的姿态打来声招呼,“叔叔阿姨好。”
“哎。”林碧蔓一副摸不着情况的样子,想说点什么又不敢确定,扯着书衡君的袖子暗示他开口。
书衡君微微咳了声:“小江啊,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书悦刚下车就听到这句话,她抬腿朝家里人迈过去,不知道带着怎样的情绪,她忽然拉住江斯淮的手,就这样明晃晃地看着林碧蔓说,“如你所愿,我们成了。”
她干巴巴地说:“我们准备直接登记结婚。”
书衡君惊讶开口:“直接结婚,这有点太草率了吧?”
书悦有点自暴自弃地说:“这不是你们一直所希望的吗?”
林碧蔓却很高兴:“这有什么草率的,斯淮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交给他你还不放心?”
她背过身,把书衡君拉到一边低声说,“难道你觉得你女儿自己能挑到什么好人家吗?你忘记那个赵志远了吗?人穷志高,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她会幸福吗?”
“与其让她挑一个不好的人,不如我们替她选择一个不会吃苦的人。”
书衡君叹了口气,问书悦,“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令书悦恍惚。
她看着江斯淮的眼睛,那双如海一样晦暗的眼睛,令她想到他们在布达佩斯的许多个夜晚。
多瑙河亮起金黄灿烂的光,如此盛大的倒影在他的眼底,让他整个人沐浴着别样的温柔。
那时候他搂着她,听她细说一路上的见闻,他们一起在河边喂天鹅,一起开车驶过公路与海峡,然后在最朦胧的夜色下亲吻。
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golden hour。
“是的,我真心的喜欢他。”书悦这样说。
两位家长的心在此刻彻底放下,喜气洋洋地迎接他们进门,张罗着要办一场盛大的宴席。
书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和……斯淮的意思是先不办婚宴,一来刚结婚打算培养一下感情,二来我们的事业都刚刚起步,还不太有时间应酬。”
林碧蔓皱起眉头:“那双方家长坐在一起吃顿饭总是要的吧?”
书悦“嗯”了一声,又说,“然后就是我打算搬出来了,我找到了新的工作,离家有点远。”
“新工作?”林碧蔓立刻问,“你找的什么工作?怎么没跟我说?你要搬到哪里去?”
她一串三连问让书悦又有那种招架不住的感觉,还是书衡君适时开口,“都要结婚了,当然要搬出去和小江一起二人世界呀,孩子大了,不能天天都在家里的。”
工作的事,江斯淮也替她解围,“工作上的事情有我和她一起。”
因为江斯淮这句话,林碧蔓好像一秒钟就放下了心,立刻说,“有斯淮带着你那我就放心了。”
自由比想象中要容易很多,只言片语就解决了书悦这十多年来不停争吵的一件事,她低眉顺眼地搅动着汤匙,有点儿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这种因为江斯淮三言两句,她的父母就什么都放心的表现。
但为了眼前的自由,她选择妥协。
一顿饭结束,书悦带着沉重的心事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还算有点良心,没把江斯淮扔在客厅被她爸妈问东问西,勾了勾手指直接让他跟着一起回卧室。
书悦的卧室属于套房的类型,进门右手边是个衣帽间,然后依次是会客厅和主卧室。
她找了个行李箱收东西,倒了杯柠檬水让江斯淮自便。
江斯淮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柠檬水微微温热,恰到好处的温度,恰如这个房间的每一处。
足够温馨的色调,摆放整齐的家具,连放在柜子里的书都一丝不茍按照年份排列,说是样本间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