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宵(55)
“让我带着点。”
季争渡:“我是这个意思吗?”
稍微照顾点,也没让直接变成关门弟子啊。
“我理解的是。”江斯淮说, “记得给人情费,这个案子我不给你分成了。”
“我怎么觉得我赔了学生又亏了钱?”
“不止。”江斯淮看着他说,“听说你这次出差是追爱去了?耽误这么久看来也失去了爱情。”
季争渡扯了下嘴角,在这时候和那些坐在对面的代理律师奇特共情上了。
江斯淮这张嘴,倘若站在对立面,有时候真的很能稳准狠地扎人家心窝。
“那你呢?脸那么红,脸颊上还有口红印,有新情况了?”
季争渡轻飘飘地反击他:“我们江大律师不是唯爱情避之不及者?”
江斯淮下意识摸了下脸颊,他低头看着指尖一点红色,想到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要怎样定义他和书悦的关系,他们只是搭伙演一场戏,似乎怎样都和“爱情”扯不上关系,也正因为和“爱情”没关系,他才能没什么抵触地和她走下去。
江斯淮没回应季争渡这么无聊的问题,他关掉电脑结束会议,躺在床上的时候拿起手机搜索应该怎样扮演相爱的夫妻。
正常的家庭生活是怎么样的?
江斯淮没见过,偌大的一个房子,常年只有他和哥哥两个人在家。父亲在国外发展业务,逢年过节回国一趟,母亲段丽娟又是个性格要强的女强人,有自己的酒店业务,休息的节假日是她最忙碌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江斯淮从来没有过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的日子。
至于和爱情沾边?他见过江斯聿因为爱情辗转两地患得患失,也见过周思珩在深夜买醉不归,就连季争渡这种最理智冷静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因为推开一个女孩而独自神伤。
谁要和爱情沾边。
想到这话的时候,江斯淮蓦然想到在布达佩斯,某个女孩面无表情扔下和前男友的合照,用一种决然的语气怒喊道,“去死吧,爱情。”
这世上难得有人和他志同道合,不谈爱不谈情,没什么拘束地洒脱行走在天地。
所以她这一个吻,实在不值得他想太多。
江斯淮一边这样对自己说,一边下单了几本有关婚姻经营的理论书。
他向来是理论学习爱好者,睡前随手翻阅手边的书,却几度心神不宁读不下去。
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卧室,好像她的呼吸就在咫尺。
江斯淮拉下台灯,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翌日早晨,书悦拎着一屉包子和一杯豆浆慢悠悠从早餐店出来,迎面刚好撞上晨跑回来的江斯淮。
她从容打了声招呼:“吃早饭吗,江斯淮。”
江斯淮摇摇头,径直上了楼。
书悦却在他面前停下来,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兴味开口,“江律师,你也失眠了?”
她从包里掏出方形的六色遮瑕,非常好心地问他,“要用吗?”
江斯淮婉拒了她好意,破天荒的一回失眠,居然一眼就能被她发现。
到上班的时候,书悦中途出来倒水也听到同事们议论这事。
“江律师今天黑眼圈好重。”
“忙的吧,他手里那个并购案可难啃。”
“那要不我进去送杯菊花茶吧,清心明目,对身体也好。”
书悦加入他们的摸鱼八卦,她随口问:“她喜欢江律师啊?”
“不是啊,她单纯喜欢钱而已。”周莉莉解释说,“我们打赌了,谁追上江律师,一人给二百。”
一个律所有多少人,一人二百块,这不赚翻了。
书悦摸着保温杯,忽然脚尖一转,五分钟后,她端一杯温热的菊花茶送进江斯淮的办公室。
“江律师,您请喝茶。”
江斯淮睨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写的不好,提前给我降火?”
书悦立刻警铃大作,暗恼自己献殷勤也选错了时间,此时此刻江斯淮对她,犹如老师批改学生的作业,她已经看到自己刚刚交上的起诉状布满红色的批注。
江斯淮忍不住抬头问她:“你在实习的律所都学了什么?”
书悦捏着袖口,老老实实回答,“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接送幼儿园小朋友上下学……”
不用抬头,书悦已经能想到江斯淮那种无语至极的表情。
她想起来自己在实习时候写过的文书,大部分的时候她担任一个起草初稿的作用,查好相应的法条,做完最繁琐的工作然后再交给上面的律师进一步“润色”。
他们不会告诉她哪里有问题,所以她的水平永远停留在这一步。
“我重新教你。”江斯淮拉开身旁的椅子,视线看向她,严肃又认真地说,“我只教你一次。”
书悦立刻乖乖坐好,手机放在桌面上打开录音,她摆出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
江斯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是他所未见过的,书悦在工作和学习中的样子。
他重新恢复注意力,一字一句教她该怎样写一份足够规范的起诉状。
书悦认真听他说话,一份平平无奇的起诉状,是走向司法大门的一块敲门砖。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书悦也曾听行业内顶尖的老师说过这起诉状上的门道,一份起诉状可以从四个方面判断律师的水平高下,第一是基础格式,第二是诉讼请求,第三是事实及理由,第四是整体风格。
很显然,书悦只摸到了入门级的格式正确。
“用词要规范,不要出现似是而非的词语。”江斯淮无奈地看着她说,“不要乱用语气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