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宵(57)
“你怎么回学校了?”
赵志远微微一笑:“临近毕业,学校让我回来给大家做毕业生讲话。”
哦,想起来了,赵志远作为港大优秀毕业生代表之一,年年都要回来致辞。
他长得不错,西装革履一打扮站在讲台上,那股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有一眼万年的错觉,正是因为太多个一眼万年的场景,书悦才会对他的心动不断累加。
“你回学校是有事吗?”赵志远指了指她手里的一沓资料,“论文的事?”
书悦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忽然开口,“我有个事情能咨询你一下吗?”
她把徐小萍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隐去姓名年龄等隐私部分,当提出她想接这个案子的时候,赵志远的眉头显而易见的皱起来。
“实话说,我不建议你接,同时这种案子也没多少人愿意接。”
“原因呢?”
“钱少事多,当事人文化程度不高,做起来很难,涉及到妇女儿童,一不小心就上社会新闻版块,为一点委托费不值当。”
赵志远继续说:“你说她咨询完以后也没有继续委托?”
书悦“嗯”了一声。
“那就是了,我处理家事纠纷的朋友和我说打离婚官司里夫妻双方忽然一方撤诉是很常见的行为,你还在据理力争争取权益,那边可能一个电话打过来就感动的涕泪俱下。她和她的丈夫有矛盾,他们有五个孩子,选择卖掉她的人又是她的父母,有亲缘关系的基础,可能她因为一次家暴行为而生气,那气消了呢?”
“难道你的论文也要因为她的中途退出而停止?”
书悦沉默了很久,每个人都在和她分析利弊,得出来的结果好像都是弊大于利。
她咬住下唇:“谢谢你,我再考虑考虑。”
她的心又沉重下来,挥挥手打算回家找徐小萍再了解一下情况。
如果真如赵志远所说的,她没有进一步委托的想法,那她此时此刻想什么都是白搭。
书悦朝他挥挥手表示再见,没想到赵志远从背后忽然喊住了她。
他声音一如从前清朗:“书悦,你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找我帮忙。”
书悦往前走的身形一顿,她转过身来正视着他,想到这几天身边的传闻,说他很得上司的重用,在工作的律师平步青云,短短几年已经领先同批入职的律师一大截。
他有这样的能力,放在平时她一定会和他说声“恭喜”,但今时今日,她也只是疏离的道谢,硬要和他之间拉开一道距离。
晚上八点,书悦抱着电脑回到家里。
她打开门的时候,正巧对面的门也开了,一身家居服的江斯淮出来扔垃圾,他这幅生活的样子倒是少见,书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江斯淮从她面前走过,书悦忽然喊住了他。
“等一下,江斯淮。”
她从屋子里也拎出一包垃圾:“顺便也帮我丢一下吧,谢谢。”
江斯淮身形顿了一下,偏过头的目光似乎有一瞬落在她的脸上,极轻的一眼,书悦捕捉到的时候几乎以为是错觉,她只当是自己错看,没想到下一秒,江斯淮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清冷的声音随之一道响起。
“一起去吧。”
“听说你论文有点问题?”
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难道这就是同行之间无秘密?
书悦一下垮了脸:“是啊,工作不顺利,学业也失败。”
“那爱情呢?”
“爱情早死了。”
可算知道毕业季为什么也被称为分手大月了,风花雪月这东西只适合在没压力的时候谈,试问你头上压着沉沉一顶不及格就不能毕业的帽子,谁还能有心思花前月下?
就算这个人是江斯淮也不能。
至此,书悦心里那些旖旎的心思全都散尽,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未敲定的论文案例,连带着扔垃圾的步伐都迈得无精打采。
江斯淮不是没有发现她的变化。
他只是有点好笑,为一个案子,至于吗?
但他又想到自己初入行的时候,那时候接到第一个案子也踌躇满志,没日没夜的熬着,全凭一腔热血支持。
所以她为这件事奔波伤神,也有可理解之处。
想到此,江斯淮轻声开口,“我知道徐小萍的住址,如果你不死心,可以去问问她。”
江斯淮怎么知道她想要联系徐小萍?
书悦极诧异地向他投去一眼,正常人的思维不都应该觉得她要放弃吗?季争渡和赵志远都劝过她这是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季争渡让她再找案例,实际上已经默认了她不会再继续。
这种冥冥之中心神对应的感觉令她感到愉悦。
书悦的坏心情顷刻被驱赶,她笑眯眯地问,“你怎么比白天温柔那么多?”
江斯淮说:“身份不一样。”
书悦“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白天是上司,晚上是我的新婚丈夫。”
“江斯淮,你还挺有原则。”
白天与黑夜整的还挺公私分明。
江斯淮应承下了她这句听不出多少表扬的夸赞,如今正值夜晚,小区里的灯光昏黄,成群的孩子带着玩具在各处走道上撒欢玩闹。
在几个孩子跑着撞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牵住书悦的手,将她往旁边带了带。
书悦指尖用力掐入掌心,她没挣扎,只是仰起头看着他。
灯影下的侧颜温和清冷,江斯淮这样的人,是她在生活中从来没遇到过的温柔体贴。
他低下头,把手机里的地址传输给她。
末了,还不忘叮嘱,“如果你要去,记得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