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芽！”

少年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她顿住了脚步，却僵在原地，不敢去确认。

下个瞬间，身体就从背后被紧紧抱住。

“别去。”

她愣在原地，视线落在了地上，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许久，她平静地陈述道：“咒术师的死亡是常态，而且我的牺牲会换来很多人的存活，这是正确的选择。”

“那种大道理我知道！”少年的声音出离愤怒，“我只是不想让你牺牲！”

心里的酸涩再也忍不住，眼泪涌了上来。

她转过身，抱住了他，泪水打在他的肩膀上：“不是的，悟。”

“我也很害怕，不想变成容器，永远地孤单一个人。想和大家在一起，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想和你结婚，想陪着外婆……”

“可是，许多人会因为我的选择死去，我没办法直视他们的死亡，心安理得地活着。更无法面对死去的同伴。”

“一想到余生都要在这样的痛苦挣扎中度过，只觉得好可怕……”

少年的眸子微沉，轻轻抱住了她：

“没什么好怕的。拒绝同化不是绫芽一个人决定的，一直都有我们在，自责和罪恶都由我们一起承担，这样不够吗？”

雨城绫芽愣住，情绪一瞬间平静了下来，慢慢释然：“……所以，我怎么会让你们也背负这份痛苦呢。”

五条悟一惊，随即蹙起了眉头，抱紧了她。

“笨蛋。”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碾着细碎的时光。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地感到安心。

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稳稳的安心，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雪白的发丝光滑且柔软，翘起来的几撮无论怎么按下都会反弹起来，很好玩。但玩多了你就会生气，好像只炸毛的猫，好可爱。

眼睛是天空的颜色，和白色的睫毛十分相衬，浓密的睫毛也很喜欢，在阳光下会投下一层阴影。

手掌宽大，骨节纤长分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完美，握住我的时候很有力量感。

嘴唇透着自然的光泽，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好亲。

耳朵轻轻吹口气就会变红，与表面上的平静形成超级可爱的反差。

你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耍帅的样子、吃醋的样子……

真的好喜欢。

想自私地将这些全都据为己有，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悟、悟、五条悟……

一定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好好地活着。

世界安静地仿佛只剩两人，时间却像沙漏一般，不停流逝。

她知道自己应该有要紧的事去做，但最后一次了，稍微贪恋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慢慢松开她。

“真的要这么做吗？”他问她。

她有些依依不舍地松手，但肯定的答复不再有任何迟疑。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我刚才在心里细数了一遍喜欢你的地方，今后肯定不会有比我更喜欢你的人出现了。”她抬头，

“所以，别那么快忘记我……好吗？”

少年躲闪着目光，双手插进了口袋，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喉结上下滑动，将嗓子的不适感咽了下去。

当这一系列的小动作结束后，他认真地看向少女，苍蓝色的六眼如同明镜，将她映在眸子里，静静看着。

许久，他开口道：“我很可能，半个月之后就会忘了。”

被他盯了许久的雨城绫芽，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感动涕零的话，羞愤地踢了他一脚：“你属鱼的啊！”

“没心没肺的，亏我还那么舍不得你。”她抱胸，鼓嘴朝前走，

“我告诉你，我交代你照顾外婆的事，要是也这么没心肝，晚上最好睁着眼睡觉，我就是托梦也要弄死你！”

少年跟上她的步伐，一步也不曾落后。

——

他们一起回了咒术高专，去到了天元所在的薨星宫。

天元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许她早就预料到了少女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五条悟握着绫芽的手，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你对维持世界感到了疲惫，所以绫芽就是你创造出来结束痛苦的道具吗？”

“你这么想也没有错，星浆体也都是维持世界的道具。不过，绫芽的出现到底是意外，还是继承了我负面情绪的必然，我也说不清。”天元的声音依旧平静，

“现在你出现在这里，或许六眼的存在也只是为了确保星浆体同化的成功，我们都只不过是维持世界运转的齿轮。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一天，天元、星浆体、六眼，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

“我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绫芽也一定……”少年的话说到一半便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错愕地看向身边的女孩。

“我也一样。”雨城绫芽准确地回复了他。

所有的准备已经就绪，同化仪式即将开始。

绫芽慢慢松开了他的手：“悟，你走吧，看到我消失的场景，晚上会做噩梦的。”

“能梦见你不也挺好的。”他的声音轻轻的，语气却格外沉重。

雨城绫芽眉心微蹙，露出了苦笑。

“那就梦见点好东西吧。”

少女最后和他道了别，跟着天元慢慢走向仪式中心。

五条悟站在仪式的最外缘，视线落在女孩的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

双手握成了拳头。

从她告诉我拯救世界的方法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不，或许更早，从她决定要留下的时候，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