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你情深(22)
“我放心不下呀,”陈老太褶皱眼尾泛红,忍不住哽咽,声音沧桑满是不舍:“再让我,陪他,陪他久一点吧。”
许开年沉默。
过了会,走到老太太面前,弯腰低头伸手抱住老太太,缓缓拍了拍老人瘦骨嶙峋的脊背。
之后……就没再说过这个事了。
后来也和陈兰君女士打了通电话深聊,想待在这就待在这,多大点事儿,现在通讯发达,想见随时都能见,其他不放心的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这天傍晚也是极其平常的一天,老太太照旧饭后遛弯,早早和老姐妹约去跳广场舞了。洛璃神色平常,吃了口陈奶奶出门时切好的西瓜块,安安静静做题。
细细观察还是有不同的,洛璃很少问题,眼睛也只一寸不移落在试卷上,而背靠在长沙发角窝着的许开年也没在时不时调侃逗她两下了。
在空调极小轰轰声的印衬下,客厅里是异样的沉默。
洛璃呼出口气,加快了做题速度,时间好像过得更快了点。她慢慢折着卷子,视线落在茶几拐角,故作轻松道:“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给你约车?”
猝不及防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滑稽了,眉头轻佻,他笑了:“三轮小蹦蹦车?”
洛璃看了他一眼,这次的玩笑话她接不住了,有些固执看着他,只是视线并未落到实处。
见他摇了摇头,说老太太给他弄好了。
洛璃才垂下视线点点头。
许开年从沙发坐了起来,手插着裤兜:“走吧,我下楼逛逛,顺便送你回去。”
这天晚上天暗得早,回到家的洛璃趴在卧室书桌上,脑袋有些空白,心里闷闷的。望向窗外的月光点点,她想,刚刚应该好好告个别的。
说不准就是最后一面了。
以后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他还会记得自己么?
应该不会了。
说起来,她也只不过是因为老太太的一时善念,两人才凑巧产生了短暂的交际罢了。
怎么就这么让人难过,她这是怎么了。
洛璃晃了晃脑袋,坐直身体默背政史资料,效率实在太差,她进不了状态,索性偷了回懒,早早躺上床蒙上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始终迷迷糊糊的。
外面一阵咚隆隆声,吵吵声持续刺耳,洛璃皱了皱眉,忽地感到凉风,身上被子被人揭开,那人拽着她手腕不管不顾就往外拖。
洛璃惊醒,尖叫了声,拼命挣扎:“放开我!”她去咬那人的手腕。
抓她的人另一只手掰开她,嘴里气得骂骂咧咧:“你个死东西!老子白养你了!”
是洛兴城,他回来了。
洛璃卸了恐惧挣扎的力道。
身体连拖带拽去了亮堂的客厅,白炽灯通体的光亮将人照得一丝不缕,晦秽肮脏次次撕碎得淋漓尽致,悲哀透顶。
当看到头发凌乱,有些狼狈胸膛不断起伏像是气得不轻的李文燕时,洛璃心里无比麻木和平静。
她顺从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场令人作呕的闹剧。
洛兴城气红了眼,狠声骂:“不要脸到处勾人的婊子,你说,你当着她面说!多长时间你没回来了?!晚上他妈都睡哪个男人床上了?啊?!”
“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你他娘给我戴绿帽子!” 洛兴城发了疯扯着女人头发,撕她衣服,一双眼红得发狂,嘴上不停骂:“我看看你身上多脏!死破鞋……”
女人同样发狠,既是咬又是抓,痛地面目狰狞:“我破鞋?要不是你个死酒鬼,那点钱只顾你自己买酒了,这个家你管过吗?还说我?挫货怂包,没用的东西……”
两人扭打在一块,像两只恶心蠕动的蛆虫。
“洛家两口子又打起来了!作孽啊!”
大门竟然都忘了关,一栋楼的邻居闻声赶来看热闹,小地方最缺的就是饭后谈资的八卦事,各个脸上难掩兴然。
也要不了几个小时,便会传到家家户户,当成被教育的反例,当成耻辱恶心事教导自家小孩离远些,可别学不着好……
他们指指点点、他们趾高气昂,似是站在顶峰睥睨:
“这一家子,真的是,两口子要不得,洛家小孩,可怜啊。”
“啧啧,是可怜,不过要我说啊,谁知道是不是他洛家的种哟!”
“谁知道是她娘跟哪个男人的?真是够乱的,丢人丢脸吶。”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长大了会不会学她妈……”
洛璃耳朵轰鸣,浑身冰冷,克制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非得挑这个时候回来,哪怕再晚上一两天也好啊……
她眼眶逐渐被逼得红润,无力感紧紧袭裹全身,挣扎不脱。这是她的父母,她的爸爸、妈妈,要她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别打了!能不能别打了!”她奋力将桌上花瓶砸在地,朝门口怒吼:“滚啊!”
瓶身瞬间瓦裂,溅射到两人身上,如梦初醒,看到门口的众人,李文燕脸一垮,起身狼狈地扭着身姿:“滚滚滚,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一群人讪讪,慢慢才散。
嘴里还假惺惺说着“夫妻俩有事好商量,打什么打?”类似并不过心的话语,脸上却是掩不住谑意。
李文燕朝她走来:“你说你,出来干什么?回你房待着去!”
是她要出来的吗?是她要出来的吗!
一回来就是无休止争吵谩骂,还回来干什么?
洛璃想不通,她不止一次劝过过不下去就离婚,她无所谓跟谁,谁都不管也没关系。
可就是不离,死都不分开。
洛璃再次极度祈求,恳求地看向她,李文燕避开视线,把她往卧室推,“进去睡你的觉去,我和你爸说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