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基建两百年[第四天灾](164)
他跽坐席前,垂眸养神,并不随处张望,四周寺人环绕,无人理会也不骄不躁,安然等候。
自魏王寝殿前来的公子昂故意放重脚步,也没能引来对方侧目,直到他走到近前行礼,对方才衔着一个浅淡的微笑,抬眸看来,朝他还礼。
倒是沉静。
公子昂目光微闪,重新打量这位秦国来使。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位使者的身份,尽管秦国栎阳农监的名头很响亮,她的门客三三和四四更是令人如雷贯耳,可这位自称“一”的门客,并无任何传言流出。
而今看来,并非对方无名,只是他不想要名罢了。
阿一行完礼也不问,公子昂不开口,他就垂眸安静等着,横竖公频与私信时常有其他玩家发来“求救信”,他并不会闲着。
再不行,他利用空闲和慕朝云商议接下来的发展规划也好。
对方看来的沉稳淡定,他有,可当前只不过是在忙碌,没空理会人。
使者一直不动不言,公子昂却不能如此。要不然,明日都城的人都要笑话他们公室小心眼,记恨秦国不光明正大打回去,反而在这里冷落来使。
他们魏国,还是要点儿面子的。
特别是对方此次到来,带来的是那样重要的东西。
是以,公子昂也只好随口扯了个由头,与对方聊起来。
这一聊,对方渊博深厚的学识,令他膛目,对阿一的印象比方才还要多上几分好。
不自觉的,语气都和缓几分。
听得对方语调态度变化,阿一依旧笑意浅浅,礼貌应答,并不见过喜的模样。
未几,魏王不疾不徐迈步而来,坐到高坐上,看向堂下人。
公子昂目露遗憾,颇有几分不能继续深聊的失望。
阿一起身见礼:“秦国外臣一,见过魏王。”
天地良心,阿一这么称呼对方,只不过是史书上都这样写,绝对没有半点阿谀奉承的心。
可此事魏王不知,朝臣称他为“王”,不过是诸国都有称王的心,并不满足当前的爵位,私下大都这么称呼自己的君主。
别说秦、宋、魏这样有爵位的诸侯国,便是楚国和义渠这等蛮荒之地都大言不惭呼王,他们有何不敢。①
只不过外臣对他国君主,一般缀个“君”、“候”、“公”便罢了,绝不会这么给面子,称对方为“王”。
本来心里还有些恼怒不悦的魏罃,骤然听到这么一个称呼,心气瞬间顺了不少,想要晾对方一下,给个下马威的事情,便在脑子里消去。
唔,他们魏国还是比较大方的,就不跟区区一个使者计较了。
此事,他自会找嬴渠梁算账。
“说吧。”心气顺畅起来的魏罃,语气都和善不少,“秦使前来我大梁,有何要事?”
天上掉馅饼,送“新耕种书”的事情,他不信。
阿一先按照战国外交官方礼仪,先各自歌颂一番两国君王,牵扯一番过往交好情谊,表明善意,才将身后秦兵捧着的“新耕种书”奉上。
“一将会在大梁逗留半月,替魏民解疑答惑。”
魏王没说话,他依旧不信秦国还有这样好心的时候,怀着重重疑虑将“新耕种书”打开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眼睛便越瞪越大。
送来的“新耕种书”用的是纸张做成的书册,魏王对秦纸早有耳闻,也从秦国买过肥皂、铁锅、纸张,对此并不惊奇。
他双眼瞪大的缘由,是书上所言的种种办法,十分详尽,且与斥候来报,全部都对得上。
然则,斥候报来零散杂乱,手上书册详尽清晰。
若是细节处没有太大错漏的话,这一份东西,的确可以为他们魏国带来莫大的好处。
举国粮食,至少可以翻一番。
纸张背后的眼睛思忖秦国用意到底为何,可此举除了能让黔首信服,让诸侯国承秦国一个大恩,似乎就没别的好处了。
可恩泽这种东西,在战事频仍的时代里,借兵三两次就算还清了,转头再打对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大家早已见惯不怪。
秦国将这么一个好东西送出来,就为了这?
魏罃怎么也不敢信。
他将“新耕种书”合上,收起满眼思量,平淡看向阿一:“不知秦使送来此等大礼,想要我魏国用什么换取?”
先将代价摆出来,容他思量斟酌一番。
阿一行礼:“此物对魏王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瞧瞧。
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秦国狼子野心,定会让他脱一层皮。
可手中的东西,的确诱人至极。
斟酌过后,魏罃将心压了压:“说吧,要什么。”
只要不让他魏国伤到根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
阿一轻笑:“我们要魏国铸一尊农女铜像或者铁像,摆在市中。”
农女?
“就这样?”魏罃满目疑虑,向他确认,“没有别的了?”
阿一从身后秦兵那里接过画卷,展开在魏王眼前:“要这位农女。”
画卷上,背着背篓,推着耧车,脸上洋溢灿烂笑意的女子,面容寻常,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下,不止魏王觉得这个交换的条件莫名其妙,连公子昂都看不明白对方用意。
农女哪个国家没有,至于要特意铸像放在市里热闹处?
他们还以为,这铜像至少也得是那位农监或者嬴渠梁的铜像呢。
倘若那般,倒是要思忖为难一下。
而眼前画卷中普普通通的农女,说她是哪一国的农女都行。
公子昂不仅精通诗书画,也精通打仗诸事,通晓铸造诸物的用料和工序,他一眼就能判别出铸造铜像的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