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基建两百年[第四天灾](284)
若是这次放过对方,等嬴驷位置坐稳,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动商鞅一根头发丝了。
“禀我君,商鞅之罪,罪在辱没先祖,辱没过往旧制之功,更是祸害秦国上下黔首,乃至天下人闻秦而丧胆。故此,将我秦国脚步固守于函谷关之内,难以东出。”
新君上位,他们倒是不好称“王”。
对方如今威望不如秦公,这般称呼容易骄傲自满。
闻言,嬴驷轻笑起来:“照上大夫这么说,要是商君处置了,我秦国就能得黔首拥护,东出称王不成?”
他的神色看着笑意满满,眼底却没什么情绪。
这话,朝堂下的人没办法接。
届时要是不能东出,祸便在己。
没有人会想要把这样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们到底不是所行皆为公的人。
“好了。”嬴驷没心情跟他们周旋下去,新君上位,一堆破事儿,朝臣要更换提拨、挑选,新法也有许多变成旧制,需要更改。
他的脑子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琢磨一下法制。
“至于商君的刑罚,便改日再议。”
说完,他再次挥一挥衣袖离开,并不给人挽留的机会。
商鞅关押的日子还不到半月,老世族就生怕出什么变故一样,开始天天给新君进谏,要早早将其车裂。
车裂,在犯人死后,以绳索套住头颅和四肢,让牛或者马往五个方向拉去,将人的躯体彻底分裂的酷刑。
酷刑。
呵。
“尔等何忍!”嬴驷将手掌重重盖在桌上。
桌上墨砚晃荡,洒出大片墨迹,顺着桌角流淌在地上,像一滩浓黑的陈年血痕。
彼时的人都重视身后事,认为人死后还要到另一个世界去。
若是死无全尸,等到另一个世界以后,也会是这样残缺不全的模样。
车裂之刑,跟令人灰飞烟灭,没有投胎的机会一样恶毒残酷。
光是刑罚的事情,又拉扯了近十日的光阴。
在老世族坚决的进言下,嬴驷捂着眼睛在黔首面前痛哭,说什么新君没本事,都听他们的行事便是。
随后,转身着人行刑,车裂于市。
他扶着车辕,回咸阳宫之后就病倒了,直到登位大典举行,列国派遣使者来秦恭贺,才一脸病容,强打精神出现。
本来魏、楚、齐等国并不想派遣使者前来祝贺,可先前秦国赠“新耕种书”的事情横在那里,要是不来,举国黔首都要私议。
于是,他们也只好不情不愿派遣使臣前来。
没料到,到秦以后会得知商鞅已被车裂这样的好事儿,兼之嬴驷一番脸色苍白的模样,总令其他使者怀疑,对方是不是会命不久矣。
若是如此。
秦国的命数,恐怕也就这样了。
使者嘴边挂着“秦君珍重”之类的话,心里却恨不得对方早点去,好让他们商议怎么瓜分秦国的领土。
那点子心思,嬴驷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苍白脸笑着回应诸位使者的话,一双手揣在袖子里,在大典结束,各国使臣都还在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老世族中那些蹦跶得最欢,叫嚣最厉害,但是根基又不如甘龙等稳固的贵族,直接着人架走。
“我君糊涂!”
老世族的士大夫叫嚷起来,拼命挣扎。
“咳咳——”嬴驷握着拳咳嗽了好几声,撑着额角看向被拖下去的几个士大夫,似乎在思索什么一般,缓缓道,“你们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对旁边的廷尉挥了挥,语气带着几分故作的怪责。
“诸国使臣还在大殿之中,就这么办事儿,着实难看难听了点儿,成何体统啊。”
“廷尉。把他们嘴巴堵住,将大殿的门关了。”
他笑着看向各国使臣。
“可别把诸位客卿吓着了。”
抬眸。
凌厉的眼神落在被拖下去的老世族士大夫脸上,似冬日檐角下被摘下来的冰棱磨成的锥子。
颇有几分扎人。
“以祖辈之功胁迫君王,处置旧功臣,当着使臣的面犯上妄言失仪。”嬴驷将谋光收回,落在甘龙身上,“上大夫说,他们该不该罚?”
当着别国使者的面,甘龙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他只能说:“我君英明。”
嬴驷将凛然的神色收拾好,重新变得笑盈盈。
这下,刚才还将他看轻的诸国使臣,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位秦国新君。
对方依旧是那张生病苍白,略带几分虚弱的脸,可眸子里潜藏的狼性,却在这一刻露出端倪来。
等到廷尉将老世族里的几个士大夫拖下去安置好,归来将大殿的门重新打开,往外走的使臣,连脚步都急切了几分。
甘龙转头看着离开的使者,神色变幻几番,最终还是忍不住进言:
“我君轻率了,新君上位,该当收敛锋芒才是。”
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就被他国知道锋芒在何处,岂不是要糟糕。
更何况,家丑不外扬,他们秦国的事情,为何要在别国使臣面前处置。
新君此举,实在不妥。
“上大夫过度谨慎了。”嬴驷抬起手,将搭在手腕上的袖子往下抖落,伸手拿过桌上的骨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不过是几个小官,就算没了,也于我秦国无损。”
老贵族的人,只要不是甘龙马上没了,少了哪一个,他都不觉得可惜。
甘龙虽是老贵族拥戴的领头羊,可总归识大体,在政事上也有实打实的功绩,对秦国来说,也是功臣。
至于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