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基建两百年[第四天灾](77)
等进到屋子,面对一桌陌生人时,老丈的面容又变得有些憨厚窘迫。
六六将情况给慕朝云说了声。
“哦?”慕朝云刚好喝完一碗汤,将碗递到六六手中,“还要一碗。”才转眸看向青年,“你大父(祖父)擅编织、木匠,你又擅长什么?”
青年浓眉大眼,皮肤黝黑,长相虽粗糙了些,衣襟却并不像寻常木匠那样,为了清凉些,大大敞开,露出油亮胸口。
他的衣襟敛得很齐整,收拾得也十分干净。
他拍着胸口道:“大父会的我都会,只是做得不如大父娴熟流畅,我留下可不用工钱,包一日两顿就行。住处也不必特意收拾,我与大父抵膝而眠便好。”
只要能留下,其他的他都不计较。
慕朝云伸手接过六六递来的半满汤碗,轻轻搅动:“我们这里地方宽敞,也没那么多人,不必空着屋子,反倒让你们受累。你们自己去收拾好就行,不过我看你们似乎并不是市籍之徒,而是民户之众,怎会主动上门当家宰?”①
她的语气轻缓,热雾又将她淡漠双眸遮掩,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
老丈接过话头道:“我们乃自宋国而来的新民。”
宋?
要是她脑海深处挖起来的记忆还算靠谱的话,墨翟似乎就是孤竹君之后,宋国人。
当然,墨子到底是哪国人,向来有争议,这只不过是其中一种说法。
然——
世事果真有这么多巧合么?
慕朝云将汤碗放下:“不知老丈如何称呼?这位——壮士,又如何称呼?”
都把人定下了,她还没能知道对方的名字。
“在下黑土……”
“噗——”六六一口汤呛着,不忍心喷到慕朝云身上,转脸给小二来了个均匀洒脸。
小二如今真眼瞎,完全看不见对方动作,半张脸惨遭洗浴。
旁边阿一,旋身倒退三步远,看着阳光下变成细雾的汤液散着金光,在空中飘舞,停在他深衣前。
好险。
黑土张开的嘴巴,都没来得及合上,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
“不必管他们。”慕朝云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眼皮子都没偏转一下,“我们宅邸的人,可能都有些不太正常,你要多担待,遇到情况不妥时,离他们远些就是。”
毕竟是玩家,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她也无法预料。
看淡一些就好。
黑土眼皮子狠狠一跳,差点儿将他眼珠子都拉疼了。
他耳朵莫不是老得坏掉了,将“寻常”二字,听成“正常”?
可、可——
看着还在咳嗽,与流淌汤水的两个人,他觉得自己不至于连眼睛都坏掉了。
这些人看起来,的确不太正常。
“黑土……”慕朝云念叨了一遍,“你不介意我们叫你黑翁吧?”
她一把年纪了,好意思直接叫对方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黑土,阿一他们估计不好意思。
“甚好。”黑土终于找着机会,将自己的嘴巴紧紧闭上。
慕朝云又看向青年。
不必她说话,青年已主动开口:“在下白水。”
黑土白水?
抬手把脸一擦的小二听到这两个称呼,乐了。
怎么不叫白山黑水咧。
多亲切吶!
“嘿嘿——嘻嘻——噗呲——”
他笑得莫名,且笑声诡异,目光又毫无落处,加上苍白的脸刚被一口热汤浇灌,整个人身上都透露出一种诡异。
穿堂风一吹,令人汗毛直竖。
白水伸出手臂,将黑土往背后拨去,警惕看着小二。
“他好似被丘鬼附身了。”
慕朝云嘴角动了动,还是选择解析一下:“他只是中毒了,还没解毒。这几日,他都得留在家里吃药,远离毒源。你们——”她顿了顿,眸底清透如水,落到黑土双眼中,一碰撞便自然转开,若有所指道,“自己小心些。”
要是被对方缠上,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玩家的韧性,难以想象,具体可以参考崩溃的太医令。
白水脸上的警惕更加浓重,甚至想要将自己背后的黑土劝走,不过对方拉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莫要乱来。
抿了抿薄唇,白水不再言语。
阿一换过椅子,请他们两个落座一起用饭。
对方依旧推脱不需要,阿一也不勉强,只说让他们可以四下随意看看。
玩家都有背包,重要的物件都不会放在明处,只有勤换洗的衣裳,常用的器具会放在面上,并不担心家里多两个人,信息就会泄露云云。
黑土和白水恭敬行礼离去。
等远离人群后,白水便忍不住了:“巨子!你怎可如此冒险,孤身前来打探?”
若不是他前来寻人,在街上巧遇对方,恐怕他就要自己一个人在这群危险的人里面打转。
听听,刚才对方都说什么了。
他们都不是正常人!
“巨子。”白水脸上着急道,“要不我们还是离开此地如何?”
至于先前在华阴瞧见的奇怪农具,他们等下一年到来,一样可以探听到,没有必要为了探寻几样农具的由来,将自己置于险境。
黑土锁眉看他:“腹朜(tūn)。”②
巨子只是不轻不重喊了他的名字,一句怪责的话都没有,却让白水,哦不,腹朜一下子噤声,说不出话来。
墨家纪律严明,堪比秦国新律,墨者必须服从巨子所有命令。
对方可以担心他,但不能干涉他。
腹朜也明白自己错了,要不是背后还有几双眼睛看着,他非要躬腰请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