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了邪神后我更万人迷了(57)
“与我何干?”
栗冉不说话了。
是的,不管眼前的黑山羊王座是外神、内神、旧日支配者、梦境诸神,抑或是谁的眷族,祂们对人类都并无好感或是恶意。正如你路过踩死一只蚂蚁,肯定不是因为你和它有仇或是讨厌它,只是因为没看见、不在乎。
他在这里逃了课被扣学分这种小事,不吃不喝会饿死这种大事,统统不被在乎,或小或大的事,只有身为当事人的自己在乎,栗冉同样也有这样的觉悟。
栗冉在这无边混沌中躺了两天,缺水缺粮让他嘴唇干枯破皮,有气无力。那黑山羊头骨却不知疲倦地找他说着话,问他许多没有意义的问题。
起先他还回答,后面干脆无视,闭目养神。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你怎么了?”黑山羊头骨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蛆虫加速蠕动,散发出阵阵恶臭,令栗冉更加眩晕。
“我要吃东西,我要喝水。”栗冉说。
“你怎么不早说?”黑山羊头骨埋怨道,一阵黑雾袭来,栗冉的面前摆放好十几堆“食物”,他只瞟了一眼,便转过身去狂呕不止。
他胃里没东西,身体又缺水,因此什么也没呕出。
苍蝇尸体、死老鼠、破碎肉肢和肉块、蛆虫、蟑螂、蝗虫......仿佛是人世间最恶心的东西的大杂烩,摆在一起让栗冉浑身发麻。
“吃吧。”施舍般的语气。
栗冉后悔几天前怪欧千乱带零食了,他现在无比想念黄瓜味的薯片和柠檬苏打水。
“我吃不了。”栗冉冷淡道。
“尝尝吧,有时候食物的成分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
这话说的没错,每次栗冉犯病时,总会把正常的食物看成恶心物体,比如他小时候住院时把欧千递的巧克力看成章鱼触手切成的肉块,还有他的枸杞茶会被他看成血淋淋的鸟类、蛙类心脏。
这次也一样吗?
其实黑山羊头骨给他的是健康的食物,只是他犯病了,才以为是恶心的幻觉?
栗冉迟疑着,将手伸向了比较能够接受的死老鼠。
想象它是糯米鸡团子。
“呕......”栗冉的眼睛里蓄满泪花,遏制不住地反胃,食道生理性地将异物往外推,不管他怎么自我催眠,嘴里下水道的味道都是那样真实,口感令人毛骨悚然。
“你自己说的,你是人类,不吃东西会死。”混沌的声音淡漠地笼罩在头顶。
前三天还算好熬,后面几天,黑山羊头骨送过来的“食材”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祂显然通过栗冉选择的顺序,得知了栗冉对什么入嘴最难以接受,祂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无聊、好玩儿。
类似孩童的、不谙世事的、天真的残忍。
几周下来,痛苦难以用言语去形容,栗冉没了初来时整洁得体的状态,头发散乱,目光涣散,衣服也脏乱不堪。
苍蝇、毒蝎、青蛙,他能做到不动声色地咽下去。
心灵的底线崩塌就在一瞬间,一天,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肉块,突然停了下来,往那儿一躺:“死也不错。”
是的,他不活了,死也不错。
他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意义在哪儿,他苟活在这个空间有什么用。活下去又怎么样,不过是邪神的玩。物。
可是位面上的怪物们不允许他摆烂,四五条巨大肉肢将他的四肢缠绕,架了起来,直接用触手抓起“食材”,胡乱往他食道里塞。
黏液在口腔聚集,从嘴角滴落,喉管被撑大撕裂,胀痛难以言明。
比痛苦更不可忽视的,是横亘在内心的,作为渺小人类的极度屈辱。
不过这样也好,免去咀嚼的过程,尝不到味道,还省力。栗冉没有自尊地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栗冉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了一辈子,刺眼的白光忽然划破黑暗,将他身旁的一切驱散。
他听见有人在争吵——
“你个邪物!擅自拆了试练塔,整个联邦都不会放过你!”
“米杭,先去外围,邪恶物太多了,需要支援!”
“都给我滚开,找不到栗冉,你们整个破学院给他陪葬!”
“宁苏小心!”
话语落入栗冉耳中,他却听不懂,明明是最熟悉的人名和地心通用语,他脑子就像宕机一样,运转不了。
欧千浑身是伤地摆脱众人,踏入试练塔顶层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栗冉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地蹲在那里,他的脚趾里满是泥土,手里正拿着黑乎乎的泥巴一样的东西啃着。看到他来,栗冉转过头,清秀的脸上满是茫然无措。
“栗冉!”欧千扔下手中的桃木剑,扑了过去。
他要疯了,他要疯了,他终于找到栗冉了!
“我是欧千,我是欧千,你回来了,别怕。”欧千把栗冉紧紧地拥在怀里,重复呢喃,抽噎不止,泪水决堤而出。
栗冉仍是茫然,他没在意抱着他的到底是谁,半天才眼神聚焦。
他盯着手上脏污,身体猛然一抖,推开欧千便跑到了墙边!
他用力抠着嗓子,试图把自己这些天吃进去的脏东西全部吐出来,可是那些东西像吸在肚子中一样,纹丝不动。
脏东西!脏东西!他满肚子都是脏东西!栗冉急得额头冒汗。
沉沉甸甸,像沉在水底的石头,又臭又硬,堵得他浑身难受!
余光里,他看到欧千扔在地上的剑,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剖开肚子,把那些东西取出来就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