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怎么那么黏人(5)
在她面前,是昨日才刚刚在街道上遇到过的褚骁。
男人此刻上衣尽除,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而在那些垒块分明的肌理之上,有好几道伤痕,新旧皆有。
一旁的木桌上,还有纱布和药粉。
沈攸抿了抿唇,明白过来。
他应是来找蔺大夫换药的。
可是,有旁人在,蔺大夫怎会让她进来?
她正疑惑着,就听到褚骁开口,“蔺大夫到里屋去拿东西,待会儿就出来。”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沉,没有明说适才那伙计进来时,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听到外头等着的人是她,他便直接让伙计带她进来。
沈攸干巴巴地道了声谢。
屋子宽敞,四周窗牖大敞,明亮且通风。
她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褚骁低着头,用纱布处理身前的伤口。
两人一时无话,周遭十分安静。
沈攸不想同他有过多交集,便连视线都刻意不往他那边看。
可药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顺着轻拂的夏风,就这么钻进她鼻间。
她轻轻抬眸,余光扫见他手里的纱布已经被胸前伤口的血渍染红。
沈攸:......
这人在战场厮杀这么些年,包扎伤口的动作怎么还是这么粗鲁。
她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可那些两人曾经有过的相处已经再度跃入脑海之中。
褚骁武艺高强,但上山打猎对抗的是林间野兽,受伤在所难免。
但每一次,他都不拿伤口当回事。
直至血迹干涸,与身上的衣服粘结在一起。
沈攸不忍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可每一回她想帮他处理伤口时,都会被他横着手躲开。
这样的动作,他不知做过多少次。
每一次的侧身,都让她的心往下沉一分。
日子久了,这心便像是飘荡在水中的浮萍,无依无定。
直至那封和离书摆在她面前。
像是往水中砸了块大石,激起万千的波浪后,又将这颗心沉沉砸向水底。
再也浮不起来。
沈攸抿紧了唇,下意识抬头,却毫无防备地撞入那双幽邃深暗的黑眸之中。
她霎时回神,强压下心口莫名而来的涨涩。
飞快移开眼。
下一瞬,就听到他说,“李育并非良人。”
沈攸秀眉微蹙。
李育?谁?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继续说道,“他在城西置了处宅子,养了外室,已经怀有身孕。”
他又重复了一遍,“李育并非良人。”
沈攸终于想起来。
昨日在碧露轩的那位侍御史家的二公子,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可他有没有外室,有没有孩子,都与自己无关。
昨日的相看非她自己本意。
无论李育是好是坏,她都没打算与他再有纠葛。
但...
这些事也都与褚骁无关。
沈攸抬眸看向他,声音清冷,“我与李二公子如何,不劳镇国公费心。”
既然已经和离,那便不要插手彼此的事。
“沈攸。”
褚骁停下手里的动作,那双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比刚才还要沉。
那只原本随意搭在膝上的大手紧握成拳,像是要以此压住眼底喷薄欲出的情绪。
然而沈攸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直接起身,来到他身旁,伸出手。
面无表情道,“烦请镇国公,将我的香囊还给我。”
姑娘的那双手似白玉,似柔荑。
掌心朝上,柔软而又细腻。
褚骁移开视线,喉结滚动,“香囊没带在身边,今日归还不了。”
“你...”
沈攸抿紧了唇,压下心口翻涌的情绪。
视线一落,就看到他已经褪下、放在一旁的上衣上边,有一方梨黄色的巾帕。
右下角绣了几朵桂花。
在男人深色的衣袍之上,尤为惹眼。
她眼眸微眯。
这巾帕看起来,着实有些眼熟。
旁边探过去一只长臂,拿着巾帕递到她面前,“当时你落下的。”
“如今,算是物归原主。”
四年前,签下和离书之后,沈攸没有半分犹豫,叫着绿萝和紫藤收拾了东西,马上离开。
许是走得急,落下了一些并不重要的细小物件。
比如她的手帕,她的梳篦,还有她的木簪...
这梨黄色的巾帕是沈攸嫁给他时,从承德侯府带过去的,用的是上乘的料子,光滑柔腻。
如今被男人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抓握在掌心里,粗糙与柔滑,对比强烈。
沈攸移开眼,不再看,也没有伸手接。
冷声道,“巾帕我不要了,劳烦镇国公扔了吧。”
在南边的两年,那一方院子之中到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她记不清自己带走了多少东西,也记不得落下了多少东西。
今日有巾帕,明日或许就有梳篦,后日就可能还有别的。
她不想同褚骁有过多牵扯。
除了香囊,其他的都不重要。
更何况,四年的时间,巾帕她不知置办了多少条新的。
没必要心心念念他手里的这一条。
两人之间又是难言的沉默,直至有脚步声响起。
是蔺谷从里屋出来,看到沈攸时,眼底有几分诧异。
“沈大姑娘来了?”
随后视线在褚骁和沈攸之间来回,随口问了句,“二位认识?”
沈攸转过身,看向面前蓄着花白胡须、慈眉善目的老人,微微颔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温声道,“打扰蔺大夫了。”
“之前问您开的药,赵嬷嬷已经喝完,不过嬷嬷还未好彻底,想再来问您开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