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第一刺客诈死之后(37)
她的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仿若喋血后的冷兵器。
就让这些废物自己去看罢。
看陆绯衣杀了的那些人,还有吊在门口的尸体。
看你们还有什么好下场。
清晨。
楼台上。
帘外雨潺潺。
一个身着紫色宽袍华服、带着木头鬼面具的男人坐在棋盘前,捻住一颗白棋,一手挽着衣袂将棋子落下。
他的对面没有人,只有沉沉的雨幕,但他坐得仍然很端正,仿佛面前真的有一个对手一般。
旁边有一张茶几,上面放着已经冷了的茶水与一把古朴的紫竹扇。
再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身着白衣,带绢帽,一副书生打扮。
这里是如何台,台前是一片无垠的碧波,唤作如何湖,湖外是如何岭,绵延万里,十分壮观,此刻下着雨,湖面上水濛濛的一片,山也是水濛濛的,带着些灰蓝色。
云霭环绕着山巅,将山色晕染开来。
千年前这里传说有神仙来过,本地豪绅修建此台,宴请神仙,酒席上问了神仙三个问题。
——台如何?湖如何?山如何?
——人不如何,台不如何,山不如何,水不如何。
此三景故而得名。
只是,昔人已乘黄鹤去。
白衣人凭栏远眺,将万里山川尽数收入眼中,心中忽然感慨万分,叹息一声。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白衣人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不外乎如是。”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鬼面人独自对弈,又落下一黑子,他声音温和,气质出尘,就算带着这样一个丑陋的面具,也被声音衬托的十分亲和:“神医莫非是想念家人了?”
白衣人又叹了一口气:“分别许久不见,自是想念,只是相思无用,云妹身体不适多亏楼主派人照料,白某无以为报,还需为楼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能一报大恩大德。”
鬼面人听到后停下动作,将手上的棋子丢回棋篓,站起身来走到白衣人的身边,同他一起看景。
他点点头:“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想来令夫人也会慢慢好起来。”
鬼面人便是得意楼的楼主,时玄兰。
白衣人名唤白满川,江湖上被称为神医的人有许多,但白满川绝对是最新也最出名的那一个,他凭空出世,却医术惊人,不到两个月便做到了名满天下。
但无人知晓,他虽然医术高明,可自己妻子却生了神医也治不了的重病——并不是诊不出来,而是诊出来了却没有药。
五年前他被招至得意楼,时玄兰以那一味关键的药与其交易,要求他留在得意楼为自己做事,白满川当年出名本就是为了寻药,如今有人愿意给他,他自然也愿意与其合作。
于是便在得意楼待在了现在,已经快六年了。
六年,岁月倥偬,但似乎没有在时玄兰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他知道时玄兰年纪定不会小,但六年前白满川就见过他的手,很光滑很年轻的皮肤,到现在也是。
“这个月月末,我会派人多送一次药回去给令夫人。”时玄兰一只手里拿着扇子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他单手拨开扇子,用那把漂亮的紫竹扇接了会雨,他温和的笑了:“希望白神医能快点让我见到惊喜。”
“是,下月初想来药就能研制出第二版,到时候送来给您一看。”
白满川听到他的话,有些控制不住的高兴,很恭敬地道。
只要能救云妹的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真是好极了。”时玄兰很欣慰的点点头,将扇子上的雨水抖落,收好。
忽而,一只木头鸟穿越雨幕,朝着如何台飞来,越来越近,直到降落在栏杆之上。
这木头鸟是得意楼专有的一种工具,样式很多,眼前这只是传信专用的,飞得快,隐蔽,还很轻。
白满川将那只鸟取了过来,递给时玄兰看。
时玄兰认得这只鸟,是花自落的,因为他自觉风月恨为人浮躁,所以在派遣风月恨去杀陆绯衣后又派出了花自落,只为求得事情稳妥——眼下花自落应当与风月恨在一块才是。
白满川也认出来了:“莫非是那陆绯衣的事有结果了?”
时玄兰摇摇头,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许久之前,他与陆绯衣也打过交道,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又疯,不要命起来没人能制得住他。
花自落才去了没几天,就算要杀也不可能杀得那么快。
如此,只能是其他事了。
“若是他们两个还不能拿下陆绯衣,只怕我就要亲自去了。”时玄兰叹了口气,拆下木头鸟身上的机括,取出隐藏在鸟腹部的信匣——里面放着一张纸。
时玄兰将那张纸拿了出来,打开。
因为站在栏杆附近太久,他华美的衣裳被雨微微沾湿,呈现出一种有些厚重的光泽。
纸也被雨水沾湿。
白满川看不见纸上写的东西,但他听见时玄兰笑了。
然后他又看见时玄兰将信纸揉在掌心,不过片刻再张开手时,那张纸已经被他的内力催化成了碎片,随即被风吹走,不见踪影。
“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时玄兰笑了,还是很愉悦的那种笑。
“当年,阿月那孩子用我给他的刀伤了我,然后离我而去……”他的眼中,眷恋、怀念、柔情、伤感一应俱全,还带着些长辈对晚辈无可奈何的惋惜:“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我也觉得那样的话活下来的机会不大,但这些年总归还是有些念想,我一直觉得他是不会就这样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