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岛屿的晴天(112)
内心那点儿的柔软瞬间又泛滥了上来,心脏仿佛被针尖扎着般疼。
语气依旧硬邦邦,却缓慢了不少,反复重复那几句吼的太过了的话。
“你每天都在给我添麻烦!”
晴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陆叔叔,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陆屿白转了转头。
暴雨依旧在狂下着。
根本没有消停的趋势。
他又看了眼眼皮底下的晴安。
校服半搭在额头顶,脱了外面的衬衣,只剩下里面的小吊带。大片大片肌肤露在外面,被冰冷的雨水打湿着。手指已经被泡到了发白,嘴唇哆哆嗦嗦,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
他长吐出一口气。
“拿着!”将伞伸到了晴安面前。
晴安一愣,傻傻地看着他。
陆屿白:“举着伞!”
晴安连忙接过了伞。
陆屿白一撩风衣,合着雨水,单膝下跪,蹲在了积水中。
“上来。”
晴安:“啊……?”
陆屿白背对着她,声音在雨中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前面雨大,路很难走。”
“车停在很远处。”
“你走不过去。”
“我背你。”
“……”
“快点啊!”
“墨迹什么!”
“再不走,咱俩今晚都别想回去了!”
晴安眼眶一阵酸涩。
心里涌上来一股暖流。
明明是那么凶狠的话语。
她却意外觉得那般温柔。
晴安撑着伞,跳了上去。
陆屿白背着她,大手紧紧托着她的膝盖弯。
一步一步,往前方车停在的方向,趟着水走去。
雨在下。
风在刮。
路灯打在身后面的流水中。
雨丝掉落。
一圈圈,荡漾起无数个小小的波痕。
在这乱糟糟的雨夜里。
又有谁的温暖,流淌在了谁的心田。
……
……
……
上了车。
陆屿白从后车座翻出一身干净的衬衣外套丢给晴安。
还有几张家用车备用的干毛巾。
两个人坐在车厢前面,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这是晴安第一次坐陆屿白的副驾,也顾不上是不是女朋友的位置了,陆屿白把她放进副驾里,她就只能坐在这儿。
晴安把头发擦了个半干,又套上了陆屿白宽大的衬衣。湿掉的校服和裤子都丢到了车后座,幸亏今天她里面还穿了个比较保守的打底裤。晴安脱裤子的时候,陆屿白下意识往另一侧的窗户看去,别过去头,眺望着远处的瓢泼大雨。
里面的衣服也是湿的,但是没办法脱。外面套一件干净的外衣,稍微减缓了一些雨水打湿了的不适,浑身被暖和和笼罩。
“喝口水。”陆屿白见她换完了衣服,从车门下拿出一个保温瓶,打开了递给晴安。
晴安认出这是陆屿白平日里去学校上课捎的保温杯。
没有可以当做小杯子的杯盖,要喝,就要嘴唇贴上杯口。
她有点儿犹豫,声音还有些冷的发抖,颤颤巍巍,
“可以……喝吗?”
陆屿白斜了他一眼,散了的头发零落挂在额前,没有了往日里往后梳的板板正正与威严,多了分落魄的散漫。
握住方向盘的手指,随意敲了下皮革。
“你要是不介意,你就喝。”
晴安:“……”
她捧着保温杯,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晕着水渍。
暖呼呼的热水。
从嘴角往里流淌。
被雨水泡的冰冷的身子。
在温暖中,一点一点的复苏。
陆屿白用手抓了下左胳膊,似乎有点儿不舒服的模样。晴安听到衣服布料的摩擦声,小心翼翼往他那边看。
没看到,陆屿白便已经松开了手。
重新压在方向盘上。
晴安只能回过去头,继续默默喝热水。
“陆叔叔……不喝吗?”她软声问道。
陆屿白摇摇头,胳膊架在车玻璃框上,手指支着额角,慢悠悠道,
“你喝吧。”
“我不渴。”
晴安:“……哦。”
陆屿白在等着前面雨小一点儿。
他放空了地看着远方滂沱的雨水,这大概是近几年来下过的最大的一场暴风雨,明天一早新闻绝对会专题报道。前方一片黑压压,玻璃都被大雨给打的噼里啪啦。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种吊带衫?”陆屿白看了眼抱着杯子低头磕牙的某人,忽然开口问。
晴安一怔。
大概是刚刚在暴雨里那顿焦急的怒吼,直接解开了陆大教授多年来封印的暴躁脾气,现在就连说话都有些闲杂轻佻的意味。晴安抓着保温杯的手指一紧,心脏忽然加速跳动,被陆屿白这句不像是他平日里的严谨倒有些拖腔拉调的调侃话语给颤的。
也是有一点儿惶恐。
因为这衣服,当然不是当着陆屿白的面买的。
这是安醒给她那堆纸醉迷金。
晴安没敢正面回答。
只是抱着杯子,低了低头,半干的刘海散落在眼前,因为平日里都是用夹子别上去,所以近一年没有剪过,刘海已经很长了,垂下来就直接到了脸颊。
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
“……不、不好看吗?”
“……”
第一次,这么大胆的问。
问这种超越监护人与被监护人之间的禁忌关系,更加暧昧的问题。
陆屿白扯着衣领,又斜着头,看了晴安几眼。
似乎在打量。
细致地,研究了一下。
晴安的脸被他这种认真又玩味地神色盯着,开始了大片大片的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