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与今生谈水仙了(16)

“不痛的。”稚寥不熟练的面无表情地安慰。

“多谢，你的海提叶代我向天道请示后就摘给你。”

——

商小小执灯走在苍茫中，她发不饰簪，没有眉毛，皮肤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美则美矣，但是是与残花一到凄凄惨惨戚戚地美。

她忽闻酒香。

“地君大人。”懒散之声伴晚风至，“一起喝酒么？快，说“我愿痛饮”。”

商小小只淡如水地回应，“好。”

池春早已习惯她的冷淡，自顾自颇为神气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和清敢一起喝酒。”

二人到了月汀，只见兔魄神已死，身首异处头发散乱。尸身上方浮着金殴的入口。

池春大哀，他发了疯，不顾商小小阻拦一味地进了荒清敢的金瓯。

商小小只好也跟了进去，却不见池春。

商小小走马观花，见荒清敢上任后发现海提树叶上是空的，见他偷偷调查凤栖梧，见他被受害之妖的亲友联合杀死。

最后商小小见了荒清敢的灵魂，她询问，“池春呢？”

荒清敢潸然泪下，“我害怕看见他痛苦的样子，就把他送出去了。”上天若有意，瞧见荒清敢这副摸样，也是要极心疼的。

“你怀疑谁？”商小小抿直唇线。

“你！”荒清敢声音变得尖锐，如长指甲划过木头。

“不是我。”商小小澄清道，“我与你师父荒雨施一样，我是第一个悟了轮回之人，我不会为了某人的轮回之路犯这种错误。”

荒清敢深深地看着她，掂量了一会儿，收了幻境。

池春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荒清敢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刚才的都是假象，但爱人的“尸体”还是让他无端忧心。

荒清敢对商小小道，“地君见谅，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商小小微微摆手表示无碍，“你们还疑心谁？风祈？”

“嗯。”

第14章 追落霞

风祈天君的遗憾也只有月丞仙君了，荒清敢如是想。他有感而起，去了雨月丞的庙宇废址。

八千年光阴迅速，人们早已遗忘曾有这么个神明。废址里，落叶积得很厚，碑文已漫灭，殿上塑着的神像上身无影踪。

而青山依旧。

后院有一小池，干涸只余烂泥和夏荷残茎。

一片残秋的荒芜里，却有一朵芙蓉盛放，它着余霞成绮之色，一瞬间仿佛风举夏回。瞬间，世界有了颜色。

荒清敢被它的生命力惊艳，回神定睛一看，瓣瓣芙蓉中间竟托起一个沉睡中的小妖。

那小妖长得软软糯糯，小胖手扯着一瓣花当被子盖。

荒清敢从随身携带的糖袋里抓了把，唤他，“小妖，醒醒，哥哥给你糖吃啊。”

那小妖闻声悠悠转醒，他用小手揉着眼，“啊与啊与。”

稍稍清醒后，他发出了声开心的“啊与”，打开了芙蓉上的屏障。

荒清敢把糖给他，他却不第一时间去拿糖，而是抱了荒清敢。

荒清敢怔愣住，他是兔魄神，那小妖那么喜爱他说明那小妖快死了，所以对他有归属感。

荒清敢抱起他去找了花思好，妖界帝王会被上天赋予通妖语之能。

花思好正一个人用尾巴抛球玩，九条尾巴玩出了十万天兵天将的气势。

荒清敢牵小妖来谒，打开门来那一刻风起青丝，荒清敢眉目如画，白衣无纤尘。

池春正经时气质如落了雪的西湖，好似故人在烹茶，好似心境很剔透。而荒清敢的气质如月下的山茶花，只可远观，但只要他一笑，便又从天上入人间。

花思好看仙人去了，小球落了地。她不懊恼，尾巴优雅地摇摆着，“小清敢，找我做甚啊？”

“女帝陛下安，劳烦帮我瞧瞧，这是个什么妖，他快死了。”他俩一进来，屋里一片啊与啊与声。

“看不完全人形的兽态部分，是蜉蝣，等等！蜉蝣也能成妖啦？它们朝生暮死，如何生智、悟道，这得是走多大运遇上了大机缘成了妖？”花思好惊得尾巴也不摇了。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荒清敢两只手各提着个拨浪鼓逗小孩。

“什么都没说，他仅表达情感，不会语言，只是乘了不知道哪个闲闲的神仙的东风。为什么我修炼的时候没有神仙来送我上云巅啊。”花思好抿唇。

荒清敢思忖着，“所以我今天叫醒他，是开启了他为期一天的生命？”他心情变得沉重，转念一想又罢了，万般皆缘分使然。

“你要带他去海提树么？他的生命太短暂了，可他不会哭啊。”花思好脸上满是愁容，对小团子母爱泛滥了。

“不，我们怎知他这一生不快乐呢？”荒清敢摸了摸小妖圆溜溜的后脑勺。

他伴着天边的晚霞将小妖带回了雨月丞的庙宇旧地。

夕阳下，残荷旁，有一人立在断垣前。

“风祈天君，这是您家小蜉蝣么？”荒清敢把小妖前后翻转展示给他看。

“不知，但他身上有我的法力。”天君温温和和道。

小妖一见风祈天君便激动地依着本能奔向他。

却在半途因着寿限已至，消散于晚风，那朵芙蓉也随之不复。

荒清敢沉默良久后开口，“您给了他什么机缘。”

风祈天君因那芙蓉恍然理清，“我怕他…月丞觉得孤单，就留了一朵永不败落的芙蓉。”

二人静默，这很好猜，芙蓉成妖拥有了心，会恻然。

芙蓉用八千年间神赐的恩泽，换蜉蝣历了一日人间。

花思好猜蜉蝣遇到了九天之神给予大机缘，最后却是一只善良的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