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对紫薇郎(59)+番外
在场的大臣有的嫌弃他的粗鄙上不得台面,武惠帝却极喜欢他的天真率直,冲下首的大臣们挥挥手,意思是让他们口下留德,别跟小孩子过不去。
大臣们来不及派上用场的说教,不得不偃旗息鼓烂在肚子里。
严倦私逃归国的事,武惠帝再无追究之意,对使臣所说的长公子受人迫害一事,闭口不提,两厢无事。
武惠帝前些日子为西南的战事忧得心力交瘁,没喝几杯酒,人就乏了,命大臣们继续招待狄羌的使臣,自己先行离座。
唐鉴培前来敬酒,使臣忙端酒起身相迎。唐鉴培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使君无须如此拘礼,快坐下说话。”
使臣依言坐回位置上,唐鉴培亲自为他斟酒,“听闻狄羌王身体不适,不知现在可大好了?”
使臣闻后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王自小身子骨就弱,这次病来如山倒,日日药汤不断,好歹是有些起色了。”
唐鉴培一脸惋惜之意。
“听闻贵国向来都是立嫡为储,狄羌王只有严公子一个嫡子,储君的位置想必早就定好了吧?”
提到立储之事,使臣又是一声叹息,“立嫡为储的确是狄羌的传统,只可惜大公子骄纵跋扈,王素来不喜,这次被一点小事吓丢了魂,不顾两国邦交偷偷回国,王更是失望,这储君之位,哎!”
狄羌王要立谁为储君,唐鉴培一个别国的外臣,不好置喙太多。第二日,他拟好狄羌送来的贡品清单,入宫面圣,武惠帝留他一同用午膳,君臣二人聊到此事,趁内侍布菜的间隙,武惠帝问,“你怎么看?”
唐鉴培一面为皇帝斟酒,一面笑道,“臣认为这些小国虽然成不了大器,但接班人太厉害总归不是好事。越不成器,越好拿捏。狄羌那位长公子,在京州为质时,就是个沉湎酒色的纨绔,他接手狄羌,至少不会成为大熠的威胁。”
武惠帝一听,觉得说得在理,道,“狄羌的使臣可能还会在京州待上几天,你寻个机会提点一下他,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让狄羌王万不可坏了纲常。”
唐鉴培恭顺应下,“陛下放心,此事交给臣就是。”
多事之秋,大熠与南烈的战事陷入焦灼的境地,在此当口上,北戎这只千年的跳蚤又不安于室,不断滋扰北方边境。一封接一封的战报流入宫里,却没有带来一个值得欣慰的消息。
武惠帝身体日渐消瘦,脾气也越发暴躁,闹得宫里人人自危,大太监不敢高声训话,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出来透气的武惠帝听见,坏了圣上心情,小命难保。
这日,武惠帝又在明昭殿批改了一整日的奏折,到了天黑,也未命人传膳,邓怀恩小心翼翼劝道,“陛下已处理了一天的政事,该累了,不如先用点晚膳,今日骊妃娘娘特地煲了陛下最喜欢的乌鱼汤,小火慢炖,费事,但最是滋补,奴才这就给陛下呈上来?”
“端上来吧!”武惠帝头也不抬,随意应了一声,手又伸向下一封奏折。
邓怀恩走到外面,算好武惠帝处理一封奏折所需的时间,带着传膳的小太监走进来。未走到近前,他敏锐得感觉到气氛更压抑了,下意识地打量武惠帝的神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邓怀恩冲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心领神会,站在原地未再继续跟着。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天空阴沉,夜空中无星无月,轩窗大敞,也没有一丝天光照进来。皇帝处理政事的桌案旁,立着两盏鎏金灯,阀门拨到底,烛火燃得正旺。
邓怀恩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内心忐忑不安。
“陛下,乌鱼汤送上来了,是否现在趁热喝?”
武惠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因连轴转的忙碌而日益消瘦的脸,看起来愈发可怖。
他把手里的奏折重重砸出去,眼睛里猩红一片,“反了反了,一个个狼子野心,都来打我李家江山的主意了。”
邓怀恩听后大惊失色,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多年伴君的经验告诉他,此时什么都不宜多说。他颤巍巍跪地,连声喊道,“陛下息怒。”
武惠帝瞪着空无一物的虚空,双目赤红,气得浑身颤栗。
“去传左相,还有右相,让他们进宫,立刻,马上。”
第49章
明昭殿内,左相接过邓怀恩呈过来的奏折,很快读完,面色凝重。右相向他看过来,他便顺手将奏折递了过去。
奏折上的文字让右相眼皮子直跳。
城郊的尖沙嘴,工人开采灰窑时,在山背上挖出一个木头小人,小人上刻着北胜王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要换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偏偏那条山脉上有一小条龙脉,木头小人就埋在龙脉之上。
“两位卿家怎么看?”武惠帝怒气未平,两位丞相来之前,殿内的茶盏花瓶只要是易碎品通通让武惠帝摔了个遍。邓怀恩是宫中的老人了,这点风浪还受得住,皇帝一面摔,他一面让宫人把殿内能摔的都送到皇帝面前,殿里不够了就去外面找,总之,在皇帝消气之前,绝不能让他的手空闲下来。
武惠帝把明昭殿的家当都败了个精光,心里终于舒坦了一点儿,现在虽然也憋着一点就燃的火,但也不至于让心火自燃伤及无辜。
右相合上奏折,在先开口,“臣听说前朝民间流传厌胜术,是一种结合风水诅咒人或帮人实现愿望的邪术,前朝明令禁止,想不到还是传下来了。毫无疑问,木头小人代指的是……北胜王府里的那位,龙脉掌国运,施术人用心险恶,恐怕求的不是自身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