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蘸糖(64)
力道颇大,祝轻徵只能小心地去掰祁野的手指,余光突然瞥到他袖口下一道椭圆形的疤。
浅浅的,指甲盖大小。
祝轻徵愣了愣,迅速将他的袖子全部捋下,疤痕有四五个,朝胳膊肘的方向点点分布。
冬天大家都穿长袖,祁野又没有经常撩袖子的习惯,所以祝轻徵从来没注意过,他的指尖按上一块椭圆,皱巴巴的触感传来。
中心泛红加上形状,一看就是烟疤。
祝轻徵心下一沉,片刻后,他将祁野的手塞回被子,坐在床边低头沉思。
想问清楚,但难以开口。
只好先当没看见了。
·
半夜,祁野饿醒了。
饥肠辘辘的感觉驱使着他想去找点吃的,习惯性抬高手往头顶的墙上摸想打开灯,然后摸到了一片平坦。
我灯呢?
祁野懵逼地动了动,留在被子里的那条胳膊又酸又麻,同时一声轻哼钻进耳朵。
……有鬼。
才怪。
震惊地扭头,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光,祁野看到了肩旁熟睡的一张脸。
祁野:“?!”
他刚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昨天那会儿他躺着思考人生来着,一不留神思考困了,祝轻徵居然没叫醒他?
忍着酸麻感换成侧躺的姿势,昏暗中,祁野的两只眼睛亮得能反光。
得亏床够大,不然以祝轻徵热衷退让的性格,现在绝对把床让给他去睡沙发了。
同床共枕的机会不多得,祁野本来饿得感觉能爬出去连吃三碗饭,看了祝轻徵两眼后却不想起来了,饥饿感也正渐渐被什么填上。
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啊。
祁野恍然大悟,他将一条胳膊从祝轻徵挨着枕头的颈侧穿过,另一条环上人的腰,偷偷摸摸变成相拥而眠。
热源的靠近让体寒的人像找到了舒适的窝,祝轻徵埋着脸主动往祁野怀里贴了贴,均匀的呼吸渗进他羊羔绒睡衣细密的小孔中。
祁野一动不敢动,仿佛平时抱芝麻一样,生怕力气大了会折断怀抱间柔软又脆弱的骨头。
就这样一边亢奋一边满足的,不知何时,祁野迷迷糊糊补了第二觉,再睁眼时,他对上了祝轻徵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终于醒了?”祝轻徵松了口气。
他一醒来就发现被人困住了,几次尝试都没能脱身,又怕动作太大扰到祁野,默默容忍到了现在。
不过不难受,冬日清晨是最冷的时候,恰好祁野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依丨偎在一起让他难得有些想赖床。
就是姿势太别扭了。
祁野呆呆的不说话,祝轻徵被他直瞪瞪的眼神看得耳朵发热,轻轻在他身前一推:“醒了就快撒手。”
晨起时鼻音浓重,软糯的调调勾得祁野心痒,他装作自然地把人搂紧,黏糊唧唧撒娇:“早上好,祝老师。”
磨得祝轻徵没脾气。
揉揉祁野睡乱的头发,祝轻徵笑:“早上好,该起床了,外面有动静我出去看看。”
别是芝麻年糕在拆家。
·
走出房间,芝麻年糕没看到,倒是遇上了一个盘着头发的中年女人。
祝轻徵整理衣服的手顿住,和女人面面相觑。
张阿姨?
最终是张阿姨先打破安静,她拍拍白色的袖套,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祝先生。”
“你好。”确认了,祝轻徵打完招呼僵硬地退回门边,“小祁,张阿姨来了。”
“哪儿呢?”祁野赶紧穿鞋往外跑,看到张阿姨像见了亲人一样激动:“您怎么来这么早?这次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把张阿姨当做母亲看待,阿姨自然也当他是儿子,每次来都会带着亲手做的食物。
“前几天回了趟老家,给你装了特产。”张阿姨指指餐桌上的袋子,目光扫过两人的位置,表情一顿微妙。
不是说室友吗?怎么从一个房间出来的?
还衣衫不整。
“我去洗漱。”和不熟的人待在一起容易尴尬,尤其是长辈,祝轻徵告知祁野一声,得了回应便离开。
张阿姨收回偷瞄二人的眼神,等祁野走近了,一边帮人理了理领口一边心疼道:“瘦了呀,工作这么辛苦?”
“可以说是风餐露宿。”祁野张口就是添油加醋,被张阿姨笑瞪一眼才改口:“工作哪有不辛苦的,钱多难赚。”
“那位就是你的室友?”话题还是跑到了祝轻徵身上,张阿姨欲言又止:“你们俩……不分房间睡?”
“平时是分的,就这一次刚好被您赶上了。”祁野扒开袋子,想看看都有什么东西,一垂眸先看到了桌上用保鲜膜封好的菜和饭。
明显出自祝轻徵之手,估计是怕他夜里醒了会饿留下的。
祁野心里一软,一抹笑意爬上眼角。
“少夫人手艺真不错。”张阿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祁野:“是啊,他做饭比我厉……啊?”
张阿姨一直管他叫少爷,祁野以前纠正了好几回,但常年养成的称呼难改,时间久了就懒得再纠正了。
他是少爷,那少夫人代表什么也很显然。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祁野震撼,这才第一眼见祝轻徵吧,就看穿他隐秘的小情怀了?
看这样子八|九不离十,张阿姨叹了口气:“先生还总说你心思深,我倒不觉得。”
随口一试探就全招了。
“嘘。”祁野压低声音,“帮我保密,人家还不知道。”
“你就想方设法把先生气死吧。”张阿姨哭笑不得。
她不是所谓的思想顽固那种人,刚开始或许惊讶,斟酌后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喜欢男人已经是小少爷离经叛道的人生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