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亦安(265)
立储的事尘埃落定,紧接着就是除夕宫宴。
虽然还没有举行册立典礼,但是平王的席位已经移到御前,是仅次于圣人的地位,昭示着太子天然与诸王之间的不同。
太子的下首却不是恭王或者景王,而是安王。为了显示对太·祖嫡系的看重,端王、定王、安王一向在这些场合极有脸面。而舞阳长公主作为圣人目前仅存的血亲,更是坐在安王对面,她的的上首是端王,下首就是临清公主。
这样的位次以往没什么,而现在独独太子坐到圣人下首,这就格外扎了景王的眼。
但这样的位次是仁宗朝就承袭下来的旧制,便是圣人也无意改动,左不过一个位置罢了。
这些眉眼官司,景王也只敢在心里想一回,并不敢拿到明面儿上讲。
或许是人缝喜事精神爽,太子妃撑着病体也出席了宫宴。虽然圣人已经下了恩旨,让太子妃量力而行,实在不行就在府里将养身体,可太子妃还是来了。
太子妃不仅人来了,还是全套冠服,愈发显得她有些颤巍巍的。
亦安瞧了心里叹气,却也并没有别的意思。这是太子妃自己的选择,旁人又怎么能干涉?
许是太子新立,整个宫宴都是一派祥和气象。
推杯换盏之间,在诸王以及一众宗室、勋戚的注视下,新太子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向圣人祝祷。
圣人很给太子面子,一时之间颇有些父子相合的景象。
正在气氛正浓时,圣人不经意间看向舞阳长公主,长公主知机,站起身来,手上还端着酒杯,对圣人道。
“节庆之日,臣妹想向圣人讨个恩典。”舞阳长公主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尤其是这出戏还是她和圣人唱的双簧,更是不愿意掩饰。
圣人自然含笑应允,这本就是他策划好的。
舞阳长公主曾在宫宴前一日入宫,在太极宫与圣人密谈接近半个时辰。
于是舞阳长公主接着道,“永襄郡王夫妇虽已过世,但世子至今尚未娶亲,臣妹与郡王妃相交多年,不忍她身后祭祀无人主持,还请陛下为世子择一门好亲,以续传承。”这是个尴尬的议题。按说世子成婚,该是先报到宗人府,再由宗人府官员选取良家女子。历来都是如此行事,舞阳长公主这样在宫宴上一说,倒有些让圣人出手料理的意思。
听见的宗室纷纷不以为意,虽说永襄郡王府家资不浅,但永襄世子的身子清弱,那在宗室里也是出了名儿的。而永襄世子一向在宗室里毫无交际,今儿这一出,甚至有个别宗室怀疑,是永襄世子给舞阳长公主行贿,让对方在宫宴上提一提自己的婚事。
婚事还是其次,今年孝期一过,世子就该承袭郡王爵位了。超品郡王和郡王世子,那可差着级别呢。
不过永襄世子有没有这个心机不好说,舞阳长公主倒像是纯粹为老友着想,不忍她身后无人主持祭祀。毕竟世子那可是个琉璃美人盏,稍微磕碰下就可能碎了。
在这些宗室、勋戚心里,这件事甚至不值得拿出来在宫宴上说道,私下里和圣人提一嘴也就是了。难道圣人会让宗人府的官员压着不给选婚?
舞阳长公主不说出来,宗人府的官员或许会懒怠些,甚至于还会给永襄郡王世子暗示打点。但只要圣人知道这个事儿,并且明确传了话下去要好生操办,那宗人府官员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舞阳长公主说完,圣人便顺水推舟道,“郡王妃生前便与朕提及过世子的婚事,将世子托付给朕。既如此,朕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可以立为郡王妃。”圣人这话是在给自己找补,郡王妃便是有这个心,也不会说得这样直白。
圣人这一句话,把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思都提起来了。
听圣人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按照常规流程,在清白人家里为宗室选婚,而是要在官员、勋戚人家里挑拣?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自仁宗朝之后,宗室不再与勋戚、官员联姻,但往仁宗朝之前倒,是有先例的。
太子和五位亲王对此实不在意,反正又不会从他们之间出来。虽然早已出了五服,但多少还是有些忌讳。而在这里面有女儿的人家,其实并不多。
恭王幼女不说年岁还不到,便是把永襄世子的身子在心里过一过,恭王自家先摇了头。
当年郡王妃是怎么悉心调养的,一众宗室可以说是历历在目。单是管着内务府的端王,就替郡王妃置办了几十次药材。当然郡王妃不是白拿的,端王也不会白做好人。
不过在知道底细的人家里,世子确实不是一个联姻的好人选。若为了那份家私,摆到明面儿上未免太过难看。再者百年来没有宗室与勋戚联姻的例子,是以虽有眼红郡王府那份家财的,但并没有人在圣人面前提及。
如今圣人这样说,似乎是早就替世子相看好了?在场宗室们又想起永襄郡王妃过世前,确实往宫里去过一趟。
这样便能说得通了,为什么舞阳长公主会在这时候讲出来,一来世子确实到了要袭爵的时候。宗人府的那帮子官员,在场宗室是知道的。如果圣人不过问,那是能拖就拖。
而舞阳长公主说完这个,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似乎从未发言过一样。
而亦安和焦清立在御阶旁,面上神色淡然,似乎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