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巧呈窈窕(104)
“念念,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我们还要走过几十个春秋……”
周玹暗叹一声,只好同她说些心里话:
“万一朕日后变心了呢?”
他们之间原就是如此不公,一旦周玹变心,常清念除却自吞苦楚外,便别无他法。
虽然周玹并不觉得这会成真,可将来之事谁能又说得准?不教会常清念如何自保,周玹又怎能安心。
见常清念仿佛要掉眼泪,周玹狠下心,正色斥道:
“别告诉朕你要认命,有点出息。”
常清念当然不会认命,但她实在不想听什么与周玹为敌的话,倔强地咕哝道:
“您把妾身教得太厉害,岂不是在给自己埋下祸根?”
养虎为患的道理,周玹怎会不懂?
周玹缓和神情,抚着常清念脸颊,轻声期许道:
“如若你能教朕感到威胁,朕会觉得很欣慰。”
“毕竟朕也不想再见到如儿戏一般的谋反,实在荒唐可笑。”周玹嗤笑道。
常清念望向周玹,只见他敲打着扶手上的赤金盘龙。说这话时,神情仍从容自如,仿佛还在嫌弃谋逆者太不中用。
常清念逼回眼泪,悄悄撇嘴道:
“您就是闲得慌。”
被常清念这副娇嗔模样逗笑,周玹张口打断她无穷无尽的“可是”。
“别可是了。”
将书又塞回常清念怀里,周玹扬眉激将道:
“这样的书,御书房几案上摆了两摞不止,你先能把这些学通透再说。”
见常清念不服气地收下书册,周玹暗自勾唇,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抚道:
“方才那些话,不过是最坏的猜测,卿卿不必放在心上。朕相信我们的孩儿,不会是庸碌无能之辈。”
“而朕,也不会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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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宜宫中,岑妃对镜收拾停当,这才扶着梅蕊的手,从内殿缓缓走出。
虽敷了妆粉掩盖,可打眼瞧去,岑妃气色仍是大不如前。
蒋昭容正等候在外殿,见岑妃出来,便立刻起身行礼道:
“妾身见过娘娘。”
岑妃掀了掀眼皮,自从她在宫中失势,便唯有一个蒋昭容ῳ*Ɩ还守在她身边,教她如何还能再心生怀疑?
“不必多礼,坐罢。”
岑妃转身落座在软榻上,端起案上的药碗,垂眉耷眼地抿了几口。
“难为你事到如今,还对本宫如此忠心。”岑妃叹道。
见岑妃一蹶不振,蒋昭容眼眶微红,哽咽道:
“娘娘曾于妾身有大恩,妾身无以为报。便是为娘娘豁出性命,也是妾身应当的。”
岑妃摆摆手,苦笑道:
“罢了,别说这种晦气话。”
既提起往事,岑妃便随口关切道:
“你娘亲和幼弟可还好?”
蒋昭容为岑妃递上锦帕,闻言顿时欣慰笑道:
“托娘娘洪福,妾身昨儿个刚拆了家书。信上说家母近来身子康健,而幼弟今岁秋闱中举,明年二月便要参试春闱。若有幸谋得个一官半职,必当报答娘娘与老大人的恩情。”
不成想蒋昭容的幼弟还挺争气,岑妃颔首道:
“便是此番会试不第也无妨,回头本宫同父亲说一声,将你弟弟留在国子监再温几年书,日后定有造化。”
“多谢娘娘恩典。”
蒋昭容欣喜道谢,抬头见岑妃怏怏不乐,连忙收敛笑容,低声问道:
“娘娘近来身子可曾好些?”
梅蕊在旁伺候岑妃喝药,闻声连忙答道:
“回昭容的话,我们娘娘每到夜里,便总是烦躁难眠。御医前几日来瞧过,说娘娘是情志苦闷,气郁久滞的缘故。”
岑妃拿狮子猫炖药的事,蒋昭容也有所耳闻,此时不禁劝道:
“娘娘虽心绪不畅,却也莫要病急乱投医才是。那杀猫取骨的事情,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将空药碗递给梅蕊,岑妃揉着额角道:
“本宫当日不过姑且一试,后来便也发觉不甚顶用。还是梅蕊说请道士来除除邪祟,这几日方才好些。”
望向立在岑妃身侧的面生宫女,蒋昭容心道她应当就是梅蕊。
“如此甚好,等年初去青皇观打平安醮时,再让虚岸道长替您好生瞧瞧,想来便无大碍。”蒋昭容笑道。
“但愿如此。”岑妃道。
又陪岑妃说了一会子话,蒋昭容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岑妃神思乏倦,摆手命梅蕊送蒋昭容出去。
行至门外,蒋昭容转眸看向身侧的梅蕊,低声叹道:
“自从松萝走后,娘娘身边便一直缺个贴心之人。
“如今伺候娘娘的宫人里,就属你做事还算稳妥,平日里你也要多劝着娘娘些。”
蒋昭容眉间拢愁,压低声音叮嘱。
梅蕊闻言,立马福身应道:
“昭容娘娘放心,奴婢省得。”
“你也不必送了,回去伺候娘娘罢。”蒋昭容点头道。
目送蒋昭容离去后,梅蕊回身进殿,唇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心道贤妃娘娘教的法子果然好用。
自献计除祟后,梅蕊便暂且停药几日,这才让岑妃误以为身子有起色,愈发信任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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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经司天监卜算过良辰吉日,周玹于腊月二十封笔封印,不再过问朝政之事。
往年这个时候,周玹总要独自清净几日,或是在御书房中翻翻古籍,或是寻个僻静之处转转。可今岁不同,忽然闲暇下来,倒教周玹日日有空陪着常清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