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巧呈窈窕(116)
“倒的确有些可圈可点之处。”
说着,周玹随手拈来一张考卷,递到常清念面前,不避讳地让她也瞧瞧:
“此人文采斐然,策论也颇有见地。”
趁常清念细看文章的工夫,周玹这才顾得上扫了眼卷头姓名:兰时鹤。
姓兰吗?
这姓氏在京中倒不甚常见,可周玹莫名觉得哪里熟悉似的,不由蹙眉思索半晌,却暂且没想起来什么。
待将这文章细细品读过后,常清念也不由暗自赞叹,掩卷望向周玹道:
“此人确实才华出众,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周玹答不上来,便也被勾起几分兴致,抬手去案头翻来礼部呈递的奏疏,一一扫过此番录用贡士们的本贯。
兰时鹤,扬州绮水人氏……
终于记起这耳熟感从何而来,周玹忽然合起折子,目光灼灼地落在常清念身上。
猝然与周玹视线相接,常清念微微惊愕,不解其意地问道:
“陛下,您这是怎地了?”
周玹牵过常清念的手,兀自轻笑一声,缓缓问道:
“念念,你娘是不是扬州绮水人来着?”
第57章 离魂
指尖抚过那卷头上的“兰”字,常清念浑身血液滚沸起来,一颗心也不由为之震颤。
常清念的母亲,正是姓兰。
可自从常清念记事起,兰家便再无任何音信传来。她也只是听娘亲说起过,外祖家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常清念才知道,那是繁华富庶的江南之地。
十数年过去,常清念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样的亲人。
方才还说起那文章写得极好,未免有夸耀自家人之嫌,常清念如梦初醒,连忙解释道:
“陛下,从来没有人进京寻过妾身,妾身也不知他是不是……”
话说一半,常清念忽然顿口无言,竟不知这兰时鹤究竟是何亲族,自己又该如何称呼他。
从常清念手中接过试卷,周玹将她牵至身侧落座,温声宽慰道:
“念念不必为此事劳神,兴许也只是同姓之人而已。等过些时日殿试,朕将他召来一问便知。”
话虽如此,周玹却盘算着即便并非姻亲,教常清念认个干亲也是好的,日后也能多帮衬她。
“有劳陛下费心。”
常清念浅笑颔首,忽然瞥见案上摆着碗桃花羹,便捧来喂给周玹。
方才浪潮遽然打过来,常清念稍有些晃神,此时心中已渐渐重归平静。
如今她已是宫中娘娘,若兰家真有人进京赶考,应当费尽心思攀亲才是,她怎会没听见半点风声?
见常清念也不问这桃花羹来由,端来便要喂给他吃,周玹只好噙笑尝了两口,便又将瓷勺推回常清念唇边:
“这羹是朕命人给你备的。”
“今儿是上巳女儿节,本该饮些桃花酿的。但朕怕念念又吃醉酒,只好换作桃花羹。”周玹笑道。
常清念这才恍然大悟,咽着甜滋滋的桃花羹,喃喃道:
“怪不得德妃姐姐邀妾身今日游春。”
周玹本意是想同常清念温存,可她竟又转头提起德妃。
周玹气得轻嘶,不由捉来女子好一通揉捻。
常清念毫无还手之力,春葱玉指攀不住周玹肩头,便一路滑去他宽阔后背。没多一会儿,便教胭脂汗沾濡龙袍前襟。
不解周玹忽然欺负她做什么,常清念侧身拢起罗裙,羞嗔道:
“莫名其妙。”
周玹随手将锦帕丢在案上,闻言哼笑一声,懒得理会这不解风情的女子。
“对了,念念。”
周玹忽然想起件正经事来,从身后拥住常清念,轻声道:
“今夏若无要事,应当会去行宫避暑。你近来便同德妃知会一声,提早布置动身事宜。”
去岁是因着料理皇后丧仪,这才没有去行宫,周玹想着今年该带常清念去转转。
常清念没去过行宫,闻言的确有些好奇,追问道:
“陛下打算何时过去?”
“四月廿二是皇后忌辰。”周玹沉吟道,“等小祥祭礼过后,约莫着便可动身。”
从周玹口中听到“皇后”二字,常清念不禁微微恍惚。
转眼间,竟已快到皇后忌辰。
时过境迁,如今想起从前种种,竟恍如隔世,再也找不回当初心境。
承琴说得确实有道理,自留在周玹身边起,自己仿佛是变了许多,很少再有痛不欲生的念头。
常清念深深吐出一口气,回身抱住周玹,纤细藕臂紧紧环住男人的腰。
“怎么了?”
察觉常清念反常,周玹忙低头看着怀中人儿,语调柔缓地问道:
“朕方才提起皇后,可是勾起念念的伤心事了?”
为皇后伤心?
常清念本还暗自感慨,听罢这话忽然又有些想笑,连忙咬唇忍住,声音闷闷地遮掩道:
“听陛下提起长姐,妾身忽而想起当初长姐还在世的时候,心里不由感伤。让陛下见笑了……”
本以为这话能说到周玹心坎上,却半晌没听周玹再开口。
常清念不由微抬眼眸,悄悄打量周玹。只见他唇角绷直,似乎眉间拢愁。
二人皆以为彼此在缅怀皇后,殊不知,他们心里其实都没什么波动。
周玹手足无措,只是因为见常清念黯然神伤,一时不知该从何安慰她。
好在常清念没有沉湎许久,很快又开口道:
“陛下,您喜欢妾身,该不会是因为妾身生得像长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