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巧呈窈窕(146)
周玹早已忍无可忍,不朝常清念发火已是极限。
见还有人不长眼地凑上来,周玹当即摔盏怒喝:
“放肆!”
“对皇贵妃出言不敬,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
滚烫茶水“哗啦”一声泼出来,方才还饶舌不止的众人,登时被泼了满头满脸,却半个字都不敢吭,连连磕头告饶:
“陛下息怒!”
常清念骇了一大跳,忍不住挪了挪膝盖。
周玹见状,顿时暗瞪她一眼,方才不是还能耐得很吗?
生气归生气,周玹察觉常清念跪久有些熬不住,顿时烦躁喝令道:
“皇贵妃已受内外命妇朝贺,与朕乃夫妻一体。再有妄议皇贵妃者,视同咒骂帝王,俱以大不敬论处。”
“皇贵妃六岁离家为女冠,后于宫中承旨还俗,只上玉牒为妃,并未回归本家。故其与常修元并无父女之名,不宜以子告父母论。”
这脱罪法子委实刁钻,听的众人一阵发愣,却谁也不敢再触碰周玹逆鳞。
“都退下。”
周玹一声令下,众臣纷纷埋首告退,唯恐慢一步便要被帝王怒火波及。
偌大的御书房,很快便只剩周玹和常清念二人。
虽顺了常清念心意,周玹脸色却也冷得要命。一个眼神剐过来,便跟天上下刀子似的。
常清念方才那番凌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抹心虚。
抬手将正凤钗取下,托在掌心,常清念俯首请罪道:
“妾身知错,妾身不该肆意妄为,还……还妄图胁迫陛下。”
话音未落,便觉掌中一轻。
周玹不知何时已走来她身前,拿走凤钗后,便随手掷去案上,砸出“铮”的一声。
凤尾流苏颤个不停,正如常清念此刻心头鹿撞。
下一刻,腕间传来一阵疼痛,常清念被向上拽起,玄色袍袖登时滑落去肘下,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藕臂。
常清念连忙顺势站起身来,立马便被周玹按在御案上。后腰抵在御案边沿,坚硬触感让她有些许不适,眼眶不禁泛酸。
见常清念眼睫颤动,周玹没有提她下颌,而是直接虚掐住她脖颈,迫她仰起头来。
常清念忍不住惊惧,便抬手去攀周玹手臂,嗓音都快变了调:
“陛下……这是要掐死妾身吗?”
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周玹怒极反笑:“对,掐死你个小不省心的。”
这话虽说得凶狠,大掌却已经甩开。
常清念听得懂好赖话儿,立马舔润了干涩唇缝,小心翼翼地去环周玹的腰,轻声细语道:
“妾身当真知错了,还望陛下息怒。”
“你知道个什么!”
光听常清念方才所言,周玹便知她重点完全找错。
余光瞥见桌案上散落的中宫奏表,周玹真恨不得握来手里,好生抽她一顿。
“朕赐你中宫进表之权,就是让你拿来作死的?”
周玹此时根本顾不上问别的,只点着常清念额心,不住教训道:
“就该让他们把你拉出去绞死!省得成天到晚惹朕生气。”
常清念身子直往后躲,心里却愈发跟吃了蜜似的,恃宠而骄地嘀咕道:
“陛下若后悔册封妾身,不如召德妃回来,她应当还没走远。”
“朕何曾说过后悔了?”
周玹早就被气昏了头,闻言也顾不上分辨,生怕这祖宗当真伤心。
抬手捞来那扔去一边的凤钗,周玹扶着常清念后脑勺,替她重新插回高髻中央。
心里攒着气,手底下便不甚温柔。
常清念被刮蹭到几缕乌丝,不由伸手揉揉发心,轻嘶道:
“疼。”
“疼就知道点分寸。”
换成平常,周玹早该心软,可他今日仍旧冷眉冷眼的,沉声训斥道:
“你有没有想过,今日若是朕不答应,你该如何收场?你又可知这会是什么后果?”
“妾身知道。”
常清念咬唇哼唧,像蚊蚋一般:
“可是妾身……”
“念念。”
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周玹无奈打断,将常清念搂进怀里安抚,尽量怡声道:
“你要做什么,朕都可以帮你,但你不能这样冒险。我们此生是帝后夫妻,百年之后归于极乐,也是要一起做神仙的。你以后可以试着多相信朕,别一声不吭就去赌命,好不好?”
不知是哪句话硌着常清念,她忽然吸了吸鼻子,倔强嘀咕道:
“妾身不想做神仙,只想拉着他们一起下幽冥地府!”
这小东西,真是给不了她半分好脸子!
周玹咬牙气笑,禁不住欺身近前,弯腰狠狠咬她唇瓣,叹道:
“你个小疯子。”
无需问清楚来龙去脉,周玹单听这赌气的话,便已能觉出症结所在,立时一语中的:
“治世也好,治身也罢,皆不可偏执一端。”
偏执性子被周玹说破,常清念顿时羞愧埋脸。半句话都不敢再吐露,生怕被男人摸个底儿掉。
回想今日之事,再联系起皇后之死,周玹冷静发问:
“你恨整个常家……因为你从前在道观里过得并不好,你在报复他们,是不是?”
周玹多希望自己猜得不对,可见常清念偷偷抹眼泪,便知真相果然如此。
默然片刻后,周玹忽而哑火,胸中便是有天大的怒气,此刻都已被酸疼胀满,再不忍心凶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