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巧呈窈窕(95)
锦音闻言一愣,而后连忙搓着手答道:
“回娘娘的话,玉带河是引的活水,往年都要至腊月前才会结冰。”
“即便提早冻上,京兆府也会派衙役投丹药、凿冰窟窿什么的,不会教河上冻得太实。但再过半月,船夫们便不会撑船下水了,免得河面封冻难以通行。”
见常清念似有兴致听下去,锦音便知无不言,笑呵呵地解释道:
“虽说可以等官差来救,但这一等,可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常清念颔首,心道怪不得周玹算着礼王会在年关前起事。
“娘娘?”
见常清念久不言语,锦音试探着唤了一声。
常清念回过神来,立马躬腰钻入软轿。
放下轿帘时,锦音听见常清念轻叹一声,道:
“风声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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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乐宫中,常清念这才松了狐裘,没多一会儿,身上便丝毫不觉冷意。
殿内烧着上好的红箩炭,又取白檀木铺在盆底,不但馨暖烘热,还无余灰飞散,烧过后一尘不染。
永乐宫自深秋起便添了炭盆,比别宫早了月余。饶是如此,周玹仍不放心,特地从皇极宫的用度里,额外拨出红箩炭给常清念,教她安适过冬,好生调理寒症。
常清念一见絮雪,便觉骨头缝里窜着疼,神思也恹恹的。索性除去繁复钗环,只用根玉簪半挽起青丝。
承琴进来时,便见常清念坐在临窗炕桌前,手中仍是那件绣了快小半月的里衣。
“娘娘,方才御前送东西过来。说是皇上贴补娘娘的,让娘娘留着年下赏人用。”
承琴喜笑着说道,将一只方匣打开来,给常清念看了几眼。
匣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几排金锭,恰逢窗外映入雪色,便在那灿金元宝上又镀了层冷光。
见常清念收针,锦音立马将剪子取来呈给她,跟着笑道:
“皇上近来总爱送金银给娘娘呢。”
常清念握着剪子裁断余线,唇角勾起,自顾自地呢喃道:
“许是上回我在皇上跟前提过的缘故。”
“娘娘说什么了这般顶用?”
承琴凑过来,拉着常清念衣袖打趣道:
“我的好娘娘,您便快说出来,教奴婢们也跟着学学。”
“不过是同他说些实话罢了。我又没生三头六臂,他素日赏些钗环,我也总没处使,不如折了银子送我。”
常清念被磨得没法子,只好吐露出来,而后又赧然啐道:
“哪知他不仅听进去了,还隔三差五要送银子来,好像我是掉进钱眼儿里似的。”
听罢,众人不由一番嬉笑。
常清念被笑话得羞恼,抬手拉住锦音,把绣好的里衣塞给她,又转头吩咐承琴道:
“回头接着去常府里索银子,别教他们这年过得安生。”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
承琴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福身应下,又正色道:
“对了,奴婢上回去常府寻老管事,还顺道听说件怪事。”
常清念招承琴来身边,让她细细道来。
承琴帮衬着锦音,一边仔细收好里衣,一边回话道:
“奴婢听府里下人们嚼舌根,说是大公子有一阵不曾回府了……”
瞧着锦音去将里衣收回柜子里,承琴压低声音道:
“更有甚者,说大公子眼下都不在京城。”
常清念六岁后便去了道观,根本对这位嫡兄没什么印象。
只近几年听闻,这常大公子不甚成器,明明背靠着个位极人臣的爹,头回科举时却名落孙山。
要知道常相当年科举入仕时,可是状元及第。常大公子闹这一出,当真教常相一张老脸都没处搁。
“本宫听说,他今岁勉强过了乡试?”常清念问起道。
“正是。”
承琴点点头,随后又撇嘴道:
“不过说起今岁主考的计翰林,他科举那年的座师正是咱们相爷。想来这回让大公子中举,多少是看在相爷的面子上。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常大公子这功名掺了多少水分,常清念才懒得理会,只嗤笑道:
“那来年二月不就是春闱了?不留在府里好生温书,他爹娘也不管?”
“所以说很是奇怪。”
见常清念抻了抻腰,承琴扶她起来走动,轻声道:
“奴婢也暗中打听过,但府里上下口风都很紧,只说大公子是出门访友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何时回来,一概不知。”
常清念立在窗前,凝着外面风卷残雪,只道:
“暂且先如此罢,京外之事,咱们眼下也没法打听。”
“是。”
承琴应下,见常清念揉了揉眼,连忙关切道:
“娘娘可是乏了,要不要奴婢去传膳?冬日天寒,娘娘用罢晚膳,也好回榻上歇歇。”
常清念颔首,吩咐道:
“今儿你亲自过去传膳,挑人多眼杂的时候,交代尚食局不要送荤腥重的,再添两道……酸木瓜炖鸡和杂丝青梅饼儿。”
左右周玹这几日宫里宫外忙着,不太抽得出工夫陪常清念。
常清念便在膳食上一天一个花样,教人琢磨不透。
承琴听着那两道菜的名字,便觉得牙根酸倒,不禁问道:
“娘娘,咱们这样做,太后当真能相信吗?”
“本宫也没指望太后能尽信。”
常清念在殿中转了半圈,便又回软榻里偎着,轻笑道:
“只是她但凡能生出半点怀疑,等邓家动手那日,她一定会亲自前来永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