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倒数计时器(103)
江怀序看着暗下的天色和刮起的风,其实有一阵想干脆和他一起回去算了,但是看着架起的机器和即将落山的太阳,还是选择了相信天气预报。
男人走后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雨,她有些后悔,想着男人要是没走远干脆把她一同带回去算了,但是山里信号差,电话断断续续的怎么都拨不出去,她只能硬等。
好在小雨真的只下了一会就停了,太阳也从云间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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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昭从江城站出来就发现江城下雨了,乌云低垂,风雨交加,明明才是黄昏,但天色暗得却如同深夜。
他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一坐进驾驶座,中央后视镜上挂着的千纸鹤香薰猛得晃了一下,然后掉了下来,他的眉心突然狠得一跳。
明明绳子也没断,但就是挂不住,他挂一次,掉一次。
这个香薰是江怀序给他买的,里面是薄荷带点柠檬柚的味道,她说这个味道和他的感觉很像。
池昭有些烦躁的掏出手机,明明知道不会有她的消息,但是他还是打开了,他们的消息还停留在一个星期前,她用甜蜜的口吻告诉他,刚刚烤好了肉松蛋糕,让他来吃。
他还记得蛋糕的滋味,又甜又软又暖。
雨下得太大了,马路上几乎空无一人,他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来自江怀序,没有具体的内容,只有一条定位。
位置是......山里?
她怎么会在山里,她不应该还在南城吗?
天上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如瀑布般往外倾倒,连市区都有这样大的雨,县里的情况又该如何。
他的呼吸一滞,某些令他不敢深想的念头拽着他的心脏不断下坠。
他根本来不及去想他们现在的关系,他精心设计的分离,他那些冷漠伤人的借口,他近乎恐慌的拿出手机疯狂拨打她的电话。
他渴望这只是她的误触,或者一个出于报复的恶作剧,怎么样都好,只要他能听见她的声音,哪怕是一个音节。
什么保持距离,什么分开更好,通通都是狗屁,他只要确认她的平安。
他连着打了十几通,全部是不在服务区。
他不敢深想,也来不及犹豫,他打给了余潮舟:“舟叔,您能不能去我家看看,看看江怀序在不在。”
余潮舟在看见来电显示时还想调侃他两句是不是已经忘掉老师了,但是听见他严肃的语气突然顿住,池昭在最困难的少年时期都没有开口求过他,如今他语气认真到近乎恳切,一看就是有大事,他没敢耽误就往他家走。
池昭把电话挂了,他怕江怀序有电话打不进来。
没过一会余潮舟电话打了进来:“小江不在家,但是门口放着她的包,应该是回来了。”
“怎么了,是找不到她了吗?”
听见第一句时,池昭的心就沉到谷底,他刚想拜托他能不能帮他去山里看看,就听见他惊呼一声。
“怎么了。”池昭的眉头几乎要拧成死结。
“泥石流。”余潮舟的语气有些不好:“县东边的山发生了泥石流,刚刚收到通知,让我们撤离。”
与此同时,县里的广播也响了起来:“各位居民请注意!县城东部山区突发泥石流,为确保大家生命安全,请立即停止一切活动,携带必要物品,迅速、有序地向安全地带撤离。切勿犹豫!”
池昭电话还没挂,自然也听见了,县城的广播老旧,还带着刺耳的电流音,但内容却一字一句的敲进了他的心上。
东部,山区,是江怀序给他发的定位。
这些字句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件。
他看着江怀序给她发的定位,握住方向盘的骨节近乎泛白,油门被他踩到最底,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一秒都不敢耽误向她的方向开去。
池昭到丰水时,大家都披着雨披在县门口搭建的安全区避难,20年前丰水就发生过泥石流,因为真切的经历过死亡,所以谁都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听见广播后立刻跟着指示撤离。
看见池昭的车,有人认出来,拍着车窗喊他不要再往里开了。
“那边太危险了,不能过去了!”他们叫住他。
“江怀序呢?你们有人看见她吗?”他打开车窗,喊得很大声,但还是被淹没在七嘴八舌的人群中,直到一个男人上前,他脸色发白,表情带着犹豫:“她......她就在那边,我哥本来说让我去接她,但是现在这谁敢去啊,不是送命吗!”
他也知道他不去接她,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几乎是死路一条,但是他也有家人有朋友,他也贪生怕死,总不能为一个陌生人,搭上性命吧?
在此之前,池昭还尚存一线希望,她可能只是想告诉他那边有危险让他不要过去才发了定位,电话不接也是因为信号不好,县城难免有这种情况。
但是男人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心脏,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都疼到窒息,他的手臂青筋暴起,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被摧毁。
是啊,谁会为别人搭上自己的命呢,他没法去责怪他,他只怪他自己,都是因为他,他又一次把她丢掉。
雨这么大,夜这么黑,还有那流淌着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洪水,她会不会害怕,她是不是还在怪他。
他没空再理会着这些阻拦的人,一脚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