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猎神巴哈姆特来说，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

“无聊了，来玩捉迷藏呀。”

祂精力旺盛地去将每个队伍折腾得鸡飞狗跳，每次都藏头露尾，完美掩盖了自己的身形，最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叼着战利品回来。

欧也妮跟了黑龙几次。

黑龙缩小了身形远远猫在一队猎人身后，观察那些对祂来说毫无意义的人类的行动。

祂似乎很喜欢观察人类，如果猎人们在捕猎或张罗露营，祂能一直观察很久，直到看着猎人们火堆的火苗跳动，逐渐犯困睡着，然后被欧也妮捡回去。

要是祂觉得不有趣，比如猎人们无聊地走路走了半下午还在继续走路，祂就会踢倒几棵树，给猎人们制造点惊喜。

有些猎人会察觉到自己被追踪，反过来设下陷阱或埋伏。

这是黑龙最来劲的时候，祂会往陷阱里丢土鸡，从背后扑抱猎人，将几个猎人扇到一起，偶尔再亮一下自己遮天蔽日的黑肚皮。

从头到尾祂都很留意，绝不暴露自己的全貌和形迹。

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的规则。

欧也妮终于见到了老商人库克。

一队精疲力竭的猎人，在黑龙的捣蛋下弄丢了追踪了好几天的异兽踪迹，开始吵架内讧。

他们打定主意要追上最前列的队伍，去找第一猎人杰拉德判定责任在谁。

几个猎人吵吵嚷嚷地，循着某种欧也妮没能察觉的暗号，在半天的脚程后，成功见到了蹲在瀑布旁休息的老商人库克。

老商人给他们补充了一些补给，用老道的话术平息了纷争，目送这几个猎人勾肩搭背地走远。

“照顾这拨年轻人，啧。”老库克敲了敲从杰拉德那里骗来的烟袋，“没一个有我家学徒机灵。”

黑龙对捉弄老商人没啥兴趣，欧也妮却偷跟了很久。

她发现了老库克的秘密。

老库克按照和杰拉德的合同，尽心尽力地在照拂猎神祭中的年轻猎人，与此同时，也偷偷狩猎了两头小型异兽藏在了法术连通的仓库里，打算到最后也碰碰神见礼的运气。

欧也妮觉得好笑，又有些惆怅。

看来老库克将自己照顾得不错，没遇上什么不得不向未知存在祈祷的险境。

她看向自己眼前的光幕。

这些天来，光幕上的亮点仍在持续增加。那是特赛的努力成果。

在黑森林边境的女猎人村庄中，旧赫利亚人的集结应该很顺利。

令欧也妮困惑的是，在众多赫利亚人的名字中，还夹杂了一两位猎人小姑娘的名字，以及她们关于猎物和森林、关于篝火晚会的朴素心愿。

……欧也妮就先当做是特赛很努力。

黑龙除了去给猎人们捣蛋添乱，偶尔也会飞去雪线之上的山峰玩雪。

欧也妮过秋的衣服并不厚，好在她体内如今藏着一朵地之火，稍稍精细点操作，就能确保浑身的体温。

她看着黑龙滚着雪球从山顶呼啸而过，并不排斥黑龙任性地带着她四处玩耍。

黑龙时刻不停与万物交换着能量，所以，在祂身周，法术力量特别活跃而浓郁。

新生的神明欧也妮，快乐地捡走了这些容易吸纳的能量，为自己攒起了积蓄。

她用手指拢起一捧碎雪，捏了个瘦长条的小冰人。

【这是谁呀？】

【安姆】明知故问。

“是谁呀?”欧也妮慢腾腾拿雪将其埋起来，“是哪只黑乎乎又没脸的黑影呢？”

她动手滚了个大些的雪球，还没想好将这座雪人的基底推到哪里，身后缓慢滚过来一个数米高的大雪球，将她撞了个趔趄。

黑龙巴哈姆特骄傲地用鼻子顶着那个撞倒她的雪球。

欧也妮坐在雪地上，抬头看向黑龙暗金色的竖瞳。

“我在这里玩得很开心，巴哈姆特。”

白发的女孩说道。

黑龙昂了一声，继续去推那个雪球。

【蠢龙。】

“走在前面的那些猎人们，已经快要接近雪线了。”女孩语气和缓地说道。

这是与他们当下的玩耍在距离上很遥远的事情。

黑龙疑惑地偏头，以为女孩要提出什么新的游戏规则。

欧也妮只是单纯地在阐述事实。等猎人们来到了气候恶劣的雪线之上，就昭示着竞猎异兽的环节暂告一段落。

他们势必会加快赶路，尽快完成最后一段艰险的路途，前往欧也妮偷听到的那个猎神祭的终点，“号角岩”，也就是恶神巴哈姆特的头骨所在。

欧也妮略掉过程，“也就是说，猎神祭很快就会结束了。”

“等猎神祭结束后，”她问道，“你愿意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旅行吗？”

黑龙装作听不懂，转头继续推祂的雪球。

雪山不够好玩吗？祂总也玩不够。

欧也妮笑了，“谢谢你带我看到世界这样的一角。”她伸手捋下长卷发上沾着的碎雪，声音放轻，“不过嘛，世界远比这个更大。”

黑龙的耳朵动了动，祂突然变大了身型。在广袤的雪原上就地一滚，压出了巨大的印痕。

龙也很大。

欧也妮转换了话题，似乎是在自语，“说起来，龙的体型变化有极限吗?”

“唔，更大的模样我也见过了，”她的话语中断了黑龙身躯膨胀的趋势，“我挺好奇的，变小会有极限吗？……不会这样就到此为止了吧？”

无拘无束的黑龙巴哈姆特，在捉迷藏以外的情形下，是不愿意将身躯缩减得过小的。

但是在欧也妮皱眉质疑的目光下，黑龙假装若无其事地在雪地上打着滚，身躯却慢慢一点点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