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喃喃(10)
陈靳言一手握住门把手,另一手还抓着那只叫小怪的大头娃娃,闻言朝她看去,轻声道:“晚安。”
说罢,他们各自回了房间。
何初喃迅速奔向浴室洗了个澡,他们各自房间里都有单独的浴室,并不需要相让,感觉身上那种粘腻的闷热感散去,何初喃躺在床上,困倦逐渐来袭。
睡过去的前一秒,她心里只有两个念头。
一个是明天真的真的要开始写作业了。
另一个是和陈靳言交朋友,真的挺不错的。
运作的中央空调偶尔发出声响,何初喃无声中陷入沉睡,墨黑的发丝披散在云锦软枕上,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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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陈靳言,披着浴袍,发丝还滴着水,浴袍的领口开得异常低,伴随他弯腰的动作,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他坐在床边,伸出手指,戳着小怪柔软的脸颊。
嘴角带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
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陈靳言打开来看,收到了一条信息。
——最近状态怎么样?
陈靳言放下手中的小怪,垂眸打字:还不错。
那边回复的消息很快:方便的话,明天能来趟医院吗,我需要定期评估你的心理状态。
陈靳言思考了片刻,才回道:好。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他放下了手机,又拿起手边的小怪端详起来。
它乱糟糟的头发实在是飞得没边了。
陈靳言盯着它看了会,找出今天何初喃递给他的头绳,给小怪扎了两个朝天辫。
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陈靳言满意地把它放在床头柜处,关上房间内的大灯,床头却留了一盏微弱的灯。
他偏过头看着小怪,片刻后轻轻阖上眼睛。
晚安,小怪。
晚安,何初喃。
第10章 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最近一段时间,还会出现自残、自虐倾向吗?”
“很少。”
“还有自杀行为的实施,或者是自杀意念的形成吗?”
“……没有。”
“依旧恐惧黑暗环境、在黑暗中出现幻觉吗?”
“……会。”
身前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带着口罩,低着头不断记录,笔尖在纸张上划出“沙沙”的声音。片刻后,她抬起头,取下口罩,眼眸中带着笑意:“好了,今天的问话到此结束。”
对面的陈靳言缓缓睁开眼眸,坐直了身体。
他声音很轻:“谢谢苏阿姨。”
苏梦是陈靳言父母多年好友,几乎从小看着陈靳言长大,是一名心理医生,陈靳言父母去世后,他心理状态出了很大问题,一直是苏梦在接手治疗。
苏梦合上笔,放下手上的病历本,给陈靳言倒了一杯温水。
不经意地观察着陈靳言的细微表情和动作,片刻后,她收回眼神。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陈靳言却依旧长衣长裤,似乎感受不到热气蒸熏,犹豫了片刻,苏梦还是开口:“我并没有对你刚才的陈述有任何质疑、不信任的意思,只是想单纯关心一下你的身体状态,方便的话,可以脱掉你的上衣吗?拒绝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提出这个请求。”
陈靳言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指尖,自上而下解开了衬衣的扣子,大片白皙的胸膛袒露,他脱掉了衬衣,
陈靳言看起来高挑精瘦,身上却有一层薄肌,紧绷的腰腹显露出美观的肌肉线条,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新旧交错的划痕。
还有表带遮挡的、落在他手腕处,极深的一道疤痕。
他亲手划下去的那天,该有多么绝望和孤独。
才能这样置自己于死地。
苏梦不是第一次见他手臂疤痕,却还是皱起眉,不忍看下去。
要不是那天她想去看一下陈靳言的状况,他就已经死在浴缸里了。
整个浴缸的水已经被他的血液浸透,一片血红。
苏梦不敢去想。
她尽力藏住自己的难过和担忧,缓缓扯出笑意:“有些伤口恢复的还不错,也没有最近新增的伤疤,看来你最近心理状态比较平稳,在新的地方住的还习惯吗?”
陈靳言缓缓穿上衬衫,扣到了最上方一颗扣子,回答道:“挺好的。”
“看起来你和他们相处得还不错。”苏梦盯着他的眼睛,解释道:“你的心理状态平稳了不少。”
“有……认识什么新的人吗?”
陈靳言看着桌面上一盆长势喜人的多肉,眼神柔和了些,微微点头。
苏梦落座在他对面,“那,可以和我介绍一下TA吗?”
陈靳言收回落在多肉上的眼神,垂下眼睛,想了想何初喃,才缓缓开口:“她是何叔叔的女儿,很活泼,也很爱说话,乐于助人,偶尔会有些小闹腾,会送我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只丑丑的娃娃,他偶尔还需要给它扎头发。
陈靳言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我们是朋友。”
片刻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嗯,我们是朋友。”
苏梦自始至终看着陈靳言的表情,他自己一定不知道,提起他的新环境,提起那个新出现的女孩时,他表情柔和很多,那些消极的情绪暂时排遣出他的身体内部,像是进入了另一个舒适的、给他足够安全感的空间里。
她真心实意地为陈靳言高兴,笑着说:“阿姨很高兴见到你能接纳新的人,真的,很为你高兴。”
“我觉得你应该多和她接触,你生命中需要有这样温暖的、正向的存在,把你从泥泞中拽出来,阿姨很难做到的事情,看样子,有别人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