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喃喃(41)

何初喃从题海中抽出思绪，和意欢挥手：“拜拜。”

说罢又抽出一张新的草稿纸，接着解那道导数题，用了不少方法，却还是断在同一个思路上，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新思路，一路解下去，最后得出的答案简直让她怀疑人生。

所幸比对了答案，还真的就是那串不像答案的答案。

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何初喃揉了揉眼睛，差不多也到了该走的时间，她收拾着东西，身前的视线却被遮挡。

何初喃缓缓抬头，梁思齐站在她座位前，缓缓笑着：“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现在离陈靳言下课的点还有些时间，何初喃轻轻点头：“好。”

高二教学楼下有一片图书角，各类书籍丰富，开放式展览，现下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何初喃先停住了脚步，看向梁思齐，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梁思齐看起来有些紧张，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闻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片刻后才开口道：“你记不记得高一的那场运动会？”

高一那场秋季运动会，何初喃并没有参与项目，她在体育上实在没什么天赋，但在这样的集体赛事上，她挺有集体荣誉感的，所以全程都关注着。

当时梁思齐参与了男子长跑和跳高，跳高成绩很理想，长跑也很不错，只是最后冲刺阶段，却被一班的学生推倒在塑胶跑道上。

很明显，那人是故意的。

当时梁思齐的膝盖和手肘处便受了伤，血液流出。

何初喃把他扶到医务室去，校医诊断后，确认未伤及筋骨，何初喃帮他上了药。

那个午后她在校医室里等了他很久，只是梁思齐的成绩被作废了，推人的一班学生却得到了该项目的金牌。

得知这个消息，何初喃气得冲到年级部主任那里，一五一十说了实情，一贯彬彬有礼的梁思齐也跟着她一起闹，最后在多方取证下，取缔了一班学生的成绩。

也是这件事之后，她和梁思齐的关系好了不少。

想起往事，何初喃低头笑了笑，缓缓点头：“当然记得，我还和你一起去主任那里告状，当时快把一班的人给气死了，想想我就高兴。”

见她笑起来，梁思齐心底的紧张也散了些许，笑着点头：“是，那天如果是我，大概就算了吧，不过你那么勇敢，我忍不住和你一起去闹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梁思齐平静无波的高中生活出现了波澜。

何初喃是鲜艳的、自由的、灵动的。

她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一切，那样生动明艳地闯进他的生命里。

梁思齐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声握紧了手，他缓缓看向何初喃的眼睛，轻声说：“我喜欢你。很纯粹的那种喜欢，见到你会很高兴，见到你和旁人一起，也会很担心，起初我想再过些日子和你说，可是，好像我应该早些告诉你。”

他静静看着何初喃的眼睛，不想错过她一点情绪上的变化。

只是已经紧张到难以呼吸。

何初喃缓缓睁大眼睛，她一点一点消化着梁思齐所说的话，只是满脑子还回荡着他那句：我喜欢你。她呆呆地愣在原地，沉默很久，心里疯狂编排着说辞，想着怎样委婉地拒绝梁思齐。

她不知道梁思齐什么时候喜欢的她。

但有一点何初喃很清楚，她不喜欢梁思齐，她会拒绝他。

她抿唇，心中思虑万千，缓缓开口：“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另一道声线与她的声音重合，声音清冷、克制、带着深藏的怒气与嫉妒。

陈靳言一步步走近，握住何初喃的手腕，用力之重，几乎瞬间带出红印。

他站在何初喃身前，冷漠地审视着梁思齐，“她不喜欢你。”

那一眼，梁思齐在陈靳言眼中读出太多。

但无疑，全是敌对和恶意。

他确定，陈靳言喜欢何初喃。

陈靳言似乎完全不想再留在这里，他握着何初喃的手腕，把她带离了这里。

他少有这样冲动暴戾的时候，何初喃跟在他身后，手腕隐隐作痛，缓缓蹙眉，她被带到教学楼东侧的死角，陈靳言逼近，把她抵在墙角，难以动弹。

陈靳言近在咫尺，何初喃看得出他的情绪非常不对劲，连眼尾也渐渐红了。

她眼神有些慌乱，却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慌什么，只能捡到什么说什么，胡乱解释道：“放学的时候他说有事要和我说，所以我们去了那，然后，然后时间也不早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靳言置若罔闻，他逼近了何初喃，喑哑道：“你沉默了很久，为什么？”

他轻轻皱眉，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你喜欢他？”

“没有。”何初喃摇头，轻声说：“我不喜欢他。”

她看着陈靳言的眼睛，解释着：“我沉默那么久，是因为我在想怎么拒绝。”

她本能地在和陈靳言解释：“我不喜欢他。”

显然这样的回答取悦了崩塌边缘的陈靳言，他红着眼睛，轻轻笑着。

指腹在何初喃的眼尾轻柔抚摸，夸赞道：“乖孩子。”

只是今日梁思齐的告白触到了陈靳言心底埋得最深的那根弦。

他避无可避地意识到，这世界上喜欢何初喃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有很多敌人。

只是比起梁思齐，他有独属的优势，何初喃心疼他，会顾及他的病。

陈靳言缓缓把问题抛给何初喃，轻声说：“那我呢？”

何初喃有些没听明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