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色诱哄(162)
落地的时候,京北依旧是满城的白雪,与她离开时几乎无异。
“南溪!”宋承良早早地就在这等着她,一看见她的身影,忙招了招手。
桑南溪的心似乎找到了不安定的原因,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身边,两个人一块儿往外走,她问,“他现在在哪儿?”
“在……西山的别墅。”
桑南溪没有惊讶,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别墅的门口,停着医疗车,还有……
桑南溪走近规矩又疏离地唤了一句:“叔叔阿姨。”
仿若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桑南溪没想和他们寒暄,她来这里,和旁人都没有关系,只是为了一个人。
她快速地说道:“我先进去了。”
罗子玉看着她的背影,略带请求地在身后喊:“聿白,麻烦你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输入密码,进了门,屋里没开暖气,几乎是和屋外一样的温度。
桑南溪蹙着眉,先去打开了暖气,才快步往楼上走,没去主卧,而是去了一间被久久尘封的房间。
桑南溪按下把手,原本上的锁已经被打开。
锁舌轻响,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屋里一片漆黑,她没开灯,适应了一会儿,看清了那个蜷缩在小床上的人影。
一动不动的,毫无声息。
她的鼻头泛酸,走到床边坐下,搓了搓手,缓解了些凉意才轻触上他的脸颊。
她轻抚过他的眉眼,俯下身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贴了贴。
烫得不行。
刚要起身,腰间倏地一紧,他的手臂紧紧环住了她,面颊上沾染了湿漉漉的水渍,是苦涩的咸湿味。
桑南溪没有挣扎,静静地贴在他的胸膛,低声哄他:“阿白,你生病了,我让医生进来,帮你看看好不好。”
他以为这是一场梦,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抱住她。
他本没有资格再去抱她,再去出现在她身边的。
他们在黑暗中相拥,宛若是在冰冷的空气内互相汲取着温暖的爱人。
周聿白的手掌从后腰缓缓摩挲到她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他想到刺痛处,不敢再碰,只重新环上她的腰背。
他自私地希望,这场梦,永不会醒,他宁可溺在这片梦海中。
可梦里,无法淡化现实中的苦痛。
周聿白颈间的青筋暴起,像是在忍着极大的痛楚,那些痛意,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她明明,那么怕疼。
他捧着她的脸,泪流了满面,一遍遍问她:“溪溪,痛不痛。”
第140章 都过去了
她想否认的,可那句不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出国的那段时间,一直依靠酒精和尼古丁麻痹自己的神经,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能让自己快速忘掉
那样的生活持续了有一个月,直到有一天晚上,在一个派对上,她的小腹开始不住地抽痛,身边的同学将她送到了医院。
她犹记得那日医院里冷白色的灯光,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在医生说出“You"repregnant”那一刻,那句话恍惚间仿佛营造了一个虚幻的梦境。
她难言那刻的错愕与不安,和周聿白在一起的时候,她曾无比期盼过孩子的到来,但此刻……
当时时间已经太晚,她的腹痛缓解后,医生跟她预约了两天后再进行检查。
那两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煎熬,桑南溪忍不住一遍遍去看自己的小腹,怎么也没想过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
但那时,她已经隐隐察觉到,这个孩子或许保不住,那种萦绕在心头的焦虑恐惧感,让她吃不下饭,但像是为了弥补之前自己的过错一般,她努力逼着自己将那些饭菜塞入口中,咀嚼,吞咽。
桑南溪按照约定时间到达了医院,一步步地跟随指引去做检查。
冥冥之中,都有预感。
当她与医生相对而坐时,透过眼镜所反射出来的黑色字体,密密麻麻的字体,让桑南溪不由想到信仰基督教同学手上抱着的那本圣经,她不信这些,但人到了这种时候似乎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祈祷。
素来出色的听力,在医生开口的一瞬间,好像退化到了学龄前孩童的地步,她神情愣然地问,能不能再说一遍。
一阵耳鸣声中,她才从中提炼出几个关键的词语,“badnews”,“babyhasbeenpassedaway”。
医生关切地看着她问她有没有事,桑南溪脑子里的语言体系已经混乱,用中文下意识地回答,我没事。
可要走出诊疗室前,桑南溪突然转身向医生询问,是不是因为她对于身体无节制的挥霍,所以那个小生命才会离开。
那位年迈的女医生目光依旧祥和,亲昵地安抚她:“Sweetheart,It’snotyourfault.”
可这句安慰并没有让她的心情有所好转。
后来她坐在海边的长椅上,总是会想,如果她没有喝那么多酒,没有抽那么多烟,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桑南溪捏着护士给的小册子,目光呆滞地坐车回了家,没有哭,平静地出奇。
那天,她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放在桌面上的册子写着她所可以选择的,让那个小生命离开的方式。
当时她住的地方离街道很近,一面玻璃挡不住楼底下喧闹的人声,有孩童的哭啼,有幼儿的欢笑,可真正留给她的,却只有那一张带有宣判意味的纸张。
桑南溪的指节微动,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小腹,隔着厚重的衣物,她无声地张嘴,说对不起。
桑南溪清晰的记得那天的时间,下午三点的时候,她打电话给了医院,预约了第二天去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