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色诱哄(42)
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
她高扬起手中的酒瓶,“嘭——”一声巨响。
酒瓶碎裂,这屋子里最洁白的一面墙,被大片的红酒渍覆盖,酒液顺着墙壁淌下又落到了那珍贵的羊毛地毯上,氤氲了一片。
没事,她赔得起。
桑南溪忽然想起走廊外的那幅画,虽然不是真品,但也还原了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程度。
大片的粉色玫瑰从天而降,明明奢靡到了极点,却让人看不到一点生机。
而墙上,那是一种暗沉得近乎偏紫的颜色,此刻却像是最鲜活的玫瑰在盛放。
桑南溪忍不住想,搞艺术,她是真的有点天赋的,否则怎么能随手一砸,都那么有艺术价值。
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再次打开的时候,桑南溪正眼神轻蔑地看着那群人,骂得不算文雅:“想跟我玩儿潜规则那套,给你脸了是吧!我去你大爷的!”
周围的人也不知是因为吃惊还是惊吓,总之一时没回过神来。
周聿白站在门口,隔着那张圆桌远远地望她,好像看见了那个扎着丸子头说要给他正牌男友名分的姑娘。
潇洒自如。
分手前的那段日子,桑南溪其实很粘他,温婉可人到了极致。
带她出去吃饭,她的言行也越发得体,挽着他的胳膊,连笑容的弧度都是固定的。
这几次,他见她的时候总觉得她不开心,笑起来的时候眼里都好像总含着泪。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她锋芒毕露的样子了。
唯一觉得心气不顺的,大概就是桑南溪身边又多了个男人。
黄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也没料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桑南溪会把局面弄到现在这一步。
他气得手抖,冷着脸刚想要上前斥骂,耳边却传来一阵轻笑。
周聿白说:“骂得挺好听的。”
“您说是吧,黄……世伯?”
轻飘飘的语气,黄朔的心房却忍不住颤了颤。
那句还没说出口的骂句被慌忙咽下,他悄然打量着周聿白的脸色。
猜不透。
周聿白虽说是得称他一句世伯,但到如今,他这位世伯,听说他到的消息,不也得亲自出门去迎。
他只得应道:“对,骂得对。”
周聿白的嗓音萦绕在耳畔,桑南溪其实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醉意上头,连她自己也说不准,心房的颤抖到底是因为酒精,愤怒,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红酒四溅,离得近的或多或少身上总是沾染了些酒渍,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他们哪里还有兴师问罪的资格。
要么察言观色,要么保持沉默。
有人匆匆去唤服务员来打扫,又有人迎上去奉承:“周先生,让您见笑了,要不咱们换个包厢聊?我再安排些人手。”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桑南溪的声音其实微乎其微。
“李沐。”桑南溪扶着他的手臂有些晕,“咱们走。”
不过那时,周聿白已经绕过人群走到桑南溪的身边。
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入座,心中不由为能与他攀谈几句而感到惊喜。
他的声线听不出喜怒,语气却熟稔,微微低着头问她:“不再坐坐?”
第36章 撞在了周聿白的枪口上
桑南溪垂眸对上他的眼眸,记忆还停留在他们上一次不欢而散的时候。
他们遇见后,总是闹得不太好看。
她本以为,历经上一遭,在她离开京北前,总不会再跟他碰面。
但像是应了他从前那句纠缠不休,不论上次吵得多么凶,如今他却又能心平气和地问她一句,不再坐坐?
也不问结果,只是将话问出了口,再有了些交集。
三分醉意,没到让人神智不清的地步,却足够让人以此为借口,将心中的念想只当是以醉话说出口。
桑南溪私心里想,总不能每次碰面都是针尖对麦芒的。
她弯了弯嘴角,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笑意却不达眼底:“成啊,那再坐坐。”
回国后,他们第一次如此如此平心静气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在这一地狼藉里,混着满屋的酒气和一群人惴惴不安的眼神。
两人的椅子靠得不算近,可眉目流转间,却又好似再容不下旁人。
周聿白抬眼,替桑南溪拿开了手边的酒杯,开口道:“拿个靠枕来。”
桑南溪微阖着眼,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周围各式各样打量的视线。
指尖轻点着太阳穴,一圈一圈地按揉,却还是挡不住那种神经紧绷带来的心悸感。
她酒量并不差,但这三杯酒,实在是喝得急。
“吃过东西没有?”周聿白柔声问。
桑南溪没应声,只是察不可觉地摇了摇头,荡下的发丝也随着她的动作轻摆。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衣领开到锁骨处,脖颈看着格外修长,绕在颈间的那头黑色长卷发,与白嫩的肌肤形成剧烈的反差,比描绘江南烟雨的水墨画风情更甚。
隐在领口的那颗小痣,若隐若现,心神意动。
这些年,他不在她身边,她个性也变温软了许多,看着是挺好欺负。
周聿白掀起眼皮,轻扫了一眼,窥探的视线纷纷收回,原本颓靡的屋子里都生出几分浩然正气来。
恰好服务生拿了靠枕进来,周聿白接过绣工精致的软垫,垫到了桑南溪的后腰,又跟身旁的人嘱咐:“煮碗粥来。”
桑南溪靠在椅背上,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舒展了开来,那枚靠枕放的位置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腰肢的酸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