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绸(117)
但是她不知道如何辩驳或安慰,只有咬着嘴唇惭愧地把指头扯来扯去,知道西门老师气坏了,不然也不能对学生说出‘我被他洗了澡’这种话,连国文烂爆的苏明珰都听出这是个病句!
“你今晚不许离开这屋!”西门老师色厉内荏地命令,虽然明知方丞刚才是情急所致,但也糟心。
明珰为难,你们俩明明蜜里调油,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刚刚方丞那个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反正是没见过哪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能那样慌乱过!上次六国饭店我和小伍帮倒忙就遭了西门老师的埋怨,这次我一个人上阵,回头火力全要向我开……唉!
心里叹着气,嘴上却狗腿子一样说:“一定的一定的!”
第78章 方音体柒
“稍后跟大夫要一些擦伤口的药。”西门看了眼门口,低声对明珰嘱咐:“避着点方丞,别让他知道。”
“为啥?”明珰不懂。
西门音虚弱无比说话费劲,但两桩大事都将在天亮后发生,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情信见报倒罢了,方丞独自摆平即可。而金宅的物证自己必须亲力亲为,眼下即便有病也不能显露,否则明天方丞一定不许她带病下床。
她从现在就要做出身体无碍的样子。不过身上发软想装得硬朗些不成问题,但大腿根儿被驴背磨破的地方可就装不下去,躺在这里都疼得钻心,更莫说明天下床走道儿,到时候两条腿互相一摩擦,走姿立刻就得露馅儿。
刚才当着方丞的面不能跟大夫索药,想着稍后打发明珰去要,但明珰发此一问,她没法子细说,简短道:“我下边有伤,总之你要就是了。”
明珰闻言好担心,毕竟老师今天被雨淋被土埋被驴踢,忙问:“老师的脚被砸坏了?”
西门恨她是个木头,气得闭眼不语。
明铛急了,上前掀她被子,想看看她脚。
西门一脚蹬掉她的爪子,恨铁不成钢道:“谁说是脚,是下边!不好说的‘下边’!懂了吗?”
……下边? 明珰挠头,下边不就是脚吗?难不成还能像朱姥姥说的那种下边?
朱姥姥常跟姨娘说朱大舅:“倒霉催的,花柳病又犯了,下边疼得不能出车,一天净在被窝里擦药!”
除非花柳病,否则女孩子家家的,那下边干生生的,怎会有伤?又何须擦药?
西门看她那眼似铜铃的懵懂德性,恨道:“你舅那头驴!明白了吗?”
明珰啊地一声震惊,舅骑过那驴子,然后西门老师又骑……
脱口道:“糟了,难道舅把花柳病传给你了?”
西门一惊,厉声断喝:“闭嘴!”
方丞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进来了,愣在门口一下,随即说:“痨病鬼染上花柳病,我看也像。”
他说着走进来,同时对明珰说:“去,你舅找你。”
明珰转身便走,听到西门老师咳咳假嗽,才意识到自己上了方丞的当,连忙停下。
不过床头的位置已经被方丞占去,他手上拿着一管药膏,西门料是洗澡时已被他看到下边的伤,担心他亲自给她涂抹,不顾体虚一把将那药膏从他手中抄走,塞进枕头下。
方丞了然,没说什么,先检查了西门的吊瓶,又摸了摸她的额说:“这趟高烧是逃不掉了,趁着现在烧得轻,安生睡一会,吊针有我看着,尽管放心。”
他说着坐下,后背稍稍倚靠床头,踢掉拖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绸被上,伸手捞过西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把玩着,显然是不打算走的姿态。
苏明珰先还看见老师疾言厉色地要甩开方丞的手,中途忽然又作罢了,生生忍耐下来。
她哪里知道西门的被动,一要在天亮前说服方丞拦截情信,二要在天亮后拿到物证,全都赶在了一块儿,所以此时此刻还哪里能跟方丞用强。
“方丞,信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你赶快想法子。”
西门伏低做小,同时试着抽回手。
方丞握着不松开,轻轻压在绸被上,与她大手叠小手。
她不挣了,任凭他手心的热度在自己手背上蔓延,暗瞟了一眼明珰,心中骂明珰木头脑袋!该灵的时候不灵,该傻的时候不傻!
明珰知道她在暗骂自己,心想我难道就不急吗?可我能做啥?冲上去躺在你俩中间吗?他不乐意不说,你也未必乐意呀!
偷眼瞧瞧精光潋滟的粉绸上,那交叠在一起的两只白皙的大手和小手,当真是脸红心跳,想自己和真哥哥要是也这样就好了。
不信西门老师不喜欢,于是明珰索性来了个美人垂首不吭气,眯着眼认真撕指甲上的倒刺,心想:老师你说不许我今晚离开这里,那我不离开好了。我可没离开哦。
西门看明珰这个作死的样子,真是气得七窍生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方丞,时候不等人,拖不得了。”
明珰闻言,意识方才从粉红泡泡中醒转,对呀,还有那档子事儿呢,差点忘了,于是连忙帮腔。
“是是是,明早七点就见报呢!”大橘子
方丞慵懒地往床头倚靠过去,说:“我今儿跳舞有点累,你也病着,先休息,有事明天说。”
“明天就晚了!”
西门急到要起身,方丞连忙按住她,不过仍旧靠在床头,只是微低着头看她,问:“到底怎么个首尾?那些信怎就落在别人手里了?”
经过英国大夫的检查,没发现西门有什么大问题,驴踢的不重,泥石流下来也是少量稀泥土尘,虽然伤寒要犯,究竟叫人放了心,所以他现在又和她装上了,耗着她,否则她一准天不亮就要急着下山,金宅的事固然重要,但她的身子也至少该歇息个一天半日的,她那个执拗性子他是拦不住的,只能用这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