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将离(124)
绝路山崖徐徐裂开一条道,李灵溪沿着道路走进去。绝壁后高树葱茏,水波粼粼。滕兰一身翠虬道袍,黄绦束腰,桃木簪松拢乌发,站在水边静候李灵溪。
李灵溪说:“想必药师听说过我的银蝶弦,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净化此弦。”
滕兰缓缓转身问:“为何!”
李灵溪放出银蝶,平静道:“湘灵仙子在长安宫拨断雅柯的琴弦,据闻那是三千年成一卷的天蚕丝做成的,一时半刻肯定找不到替代。我这银蝶弦也是天蚕丝所制,只不过还镀了一层银。”
“圣女想净化银蝶弦,给雅柯续上。”
“正是。”
“可银蝶弦即使净化了,也是杀孽深重的血腥凶器,湘灵仙子未必肯用。”
李灵溪掀起长睫,“这就无需药师关心了,我自会让繆妙用上。”
“竟不知烟罗圣女和湘灵仙子之间还有这般深情厚谊。”
“泛泛之交而已。”
滕兰意有所指道:“云水门与魔宗交往甚密。”
李灵溪眉心微皱,“我说他们和我没什么关系,药师听不懂么。”
要不是有求于她,李灵溪真想把这神叨叨的大夫给禁言。
滕兰见李灵溪薄含怒意,没再多说闲话,伸手道:“圣女请交银蝶弦。”
李灵溪掌心在上,飞舞的魔蝶渐渐积聚,亮银弦出现在魔蝶中间。
滕兰接了银蝶弦,转身向净魔阵走去。
银蝶弦是李灵溪的第一个魔器,跟了她很多年。
滕兰高举神农杖,净魔阵灵流飞旋,仙光流畅,银蝶们狂乱地逃窜,但始终逃不出法阵。李灵溪目光如炬地看着法阵,将银蝶弦最后的模样记在心里。
魔气完全褪去,银蝶浴灵重生,翅膀扑扇时撒下点点荧光,银色灵流通行全身。
李灵溪收回法器,被净化了魔气的银蝶弦仍然听命于她。
滕兰称奇道:“仙魔同体,圣女果然不是凡俗人物。”
李灵溪道一声“多谢”,转身就走。
神农岛海岸风平浪静,李灵溪走到海边,方才破解结界的地方新生了一个巨大的除魔阵。
李灵溪环顾四周,看到滕兰带着弟子跟上了她,先前那喊话的少年得意道:“魔女,我列山宗岂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你抢劫金乌,杀人无数,又坑害江玦,简直罪该万死!”
除魔阵能攻人魔核,李灵溪站在其间只觉魔气在快速流散。
列山弟子以为她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但她温婉笑着,起手召剑道:“小雪,剑来。”
这是一柄通体流蓝光的灵剑,不是魔物,一名弟子看了惊叫道:“她,她还能使灵剑!是不是因为金乌……她有金乌神力啊!”
小雪飞到除魔阵上空,一剑刺穿除魔法印后回到李灵溪身前,李灵溪跳上小雪扬长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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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风过江南岸,春湖好景。临水珠楼开了窗,窗后有一面铜镜,照见李灵溪新容换旧颜。
燕辞秋下船看见卖花郎挑了满满一担子梅花,问繆妙要不要。回首见繆妙盯着天上看,这一看不得了,罗罗鸟在天上飞,此鸟食人。
“辞秋,放箭!”
燕辞秋取出猎日弓,朝罗罗鸟一箭射出,却射了空。罗罗俯冲而下,叼起街上的小孩就飞走,啄得那孩子痛叫大哭。
繆妙说:“有魔气。”
她想召出雅柯施展御灵术,想起雅柯弦坏了还没续上,气得跺了跺脚,二指合并指挥织雨去追。
罗罗回头喷出一股裹挟魔气的火焰,行人被烧伤了,滚在青石板上哀嚎。燕辞秋站得近些,赤凤袍的袖子撩了一把火,灼烧到他的手腕一阵刺痛。
“可恶,还有我凤箫门少主治不了的鸟!”
燕辞秋飞身去追罗罗,连射几箭,准头很不错,但罗罗像披了玄铁铠甲,火灵箭竟然都被弹飞了。
罗罗被惹怒,把口中叼的孩子摔下天空,繆妙连忙过去接住。燕辞秋垂首看一眼繆妙,确认她平安。再回头追罗罗时,一道金色灵流飞速向恶鸟袭来,扼断了罗罗的脖颈和翅膀,罗罗扑棱着坠落在地。
繆妙与燕辞秋和同时看向灵流来源,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红发带随风飘起的女子站在高楼阑槛旁,玉立亭亭。
高楼名为明月,是扬州当地最负盛名的酒楼。
燕少主上楼一看,白衣女的桌上只有一碟小豆一壶酒,大方道:“来人,上最好的酒菜来,这位仙子可是你们扬州城的大恩人,没有她,城里还得再死许多人。”
李灵溪对燕辞秋行礼,推辞道:“燕少主武艺高强,即便我不出手,二位也能将罗罗制服,不至于再死许多人。”
李灵溪把声音也换了,繆妙虽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很熟悉,最终还是没认出来。
燕辞秋听到她说燕少主,奇道:“我还没报上姓名,你怎知我是谁。”
李灵溪微笑说:“公子身穿玄红飞凤袍,佩碧玉萧、猎日弓和赤练剑,除了凤箫门少主燕辞秋,还能是其他人吗!”
繆妙嫌弃道:“让你少穿着校服招摇过市,连沈烟烟都知道这样不方便行走。”
燕辞秋幽幽看她一眼,“你提她做什么,她把我们师兄害得好惨。”
又对李灵溪道:“这位仙子,不知能不能猜出我身旁的姑娘是谁。”
李灵溪听见沈烟烟的名字神色微变,垂着眸收敛心绪。
繆妙穿着缃色为底罩白纱的裙,不是云水样式。李灵溪佯装不知,对繆妙浅笑道:“在下散修阿嫣,是一名捉妖师,敢问姑娘是凤箫门的哪位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