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将离(75)
江玦愣了会儿,忽然伸手把她推回室内,背手拉上房门。
“外边冷,”江玦稳着呼吸,“你怎的夜里打扮成这副模样!”
李灵溪牵起他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说:“我试胭脂,试完觉得装扮实在太素,所以配了顶花冠。怎么样,好不好看嘛!”
好看。
江玦喉结滚动一下,李灵溪见着就笑,揶揄问:“江仙君奔波一日,是不是口渴了,不如喝口茶润润嗓。”
江玦没说渴,一盏荡着酇白光的“茶”已递了上来。过春烧酒香浓郁,江玦偏要喝下去了,才木着脸说:“是酒。”
李灵溪拖长声音念:“是酒。”
江玦被撩拨得头皮发麻,忍无可忍,却也万分克制地把李灵溪推到坐榻上,斟满一碗酒。
他居高临下,温情浅笑里藏了掌控欲:“爱喝那就多喝些。”
李灵溪不懂,怎么成了这般剑拔弩张的情态。江玦那神情,仿佛有谁抢了他的领地,他必得强占回来。
但李灵溪不会怕。
半碗酒喝下去,面颊更红了。李灵溪把剩下半碗递到江玦唇边,抬眸道:“换你了。”
绯色口脂印在碗沿,李灵溪有意把那一面转到江玦面前。江玦低头就手喝了,蹭到一点微微的红。
白瓷碗也算见证,今秋第一吻。
江玦左手抚着李灵溪下颌,拇指腹揉过她沾酒的唇,抹开她精心描画的绯色。她心里在反抗,实则彻底失了力气,由得江玦为所欲为。
妆面毁了,淡淡胭脂也被沁出来的汗水带走。
李灵溪单手握江玦手腕,脸侧了侧,就势让脸颊挨上他整个手掌。
“你可知,我的口脂是什么味道!”
李灵溪嫣然羞笑,江玦的手想退而不能。掌上脸颊温热,脂粉光滑莹润,江玦闻到白兰花香,与兰苑遍栽的玉兰略有不同。
“我知道,”江玦直视她,“无非是,过春烧味。”
李灵溪在他掌上摇头,“嗯,不是的。”
他稍微用力收回手,抹过嘴唇的指腹嫣红。他要尝口脂味,于是放着沈烟烟在那不动,闻了自己的手。
李灵溪没想过还有这条路,只听江玦说:“秋梨桂花味。”
花冠摘了,李灵溪抬腿勾江玦的腰,问:“今日去寻医,寻到医没有妾日夜痛症发,二郎的心痛不痛!”
分明问的是正事,从她口中说出来就是不正经。
江玦虎口卡在她下颌,把她脸颊掐陷了些,又喂下一口酒。
“大师许久不上青城山了,”江玦的嗓音恢复清朗,“过几日我去别地打听,你自在家玩胭脂也好,练剑也罢,只有酒要少喝。”
李灵溪问:“过几日!”
江玦松了手,坐在另一椅上,“是啊,过几日。因为明日我有要事,需要和你一起出远门。”
“什么事!”
“好事,睡醒再说。”
“不说不睡。”
李灵溪黏上来做泼皮无赖,江玦一手抱稳她,另一手摸上后背。
“嗯……”
她随着江玦的动作婉转低吟,可江玦指间一动,她就只能不甘心地瞪着眼,而后昏昏欲睡。
“由不得你。”
困意在一瞬间击倒了她,她甚至没来得及骂江玦两句。
不解风情的薄情郎、混账东西!
第41章 骄子坐罪
同州雪是大虞八景之一,蜀地尚踩着金秋尾,逍遥县已下起了雪。
玄鸟符放出后,长老燕環和姒容很快赶到同州。姒容一来,怪燕辞秋铺张浪费,即刻撤了春生台的灵石。
桃山庄一夜银装素裹,冰封河面,春景换作雪景。
燕遥向母亲告状,说大师兄和堂兄故意放走魔修,是江玦的同谋。姒容审了其在场他弟子,弟子们支支吾吾,默认了燕遥的说法。
燕辞秋不服,申辩道:“是他们先杀的李挽君,李挽君是……”
燕遥抢声说:“是戴着相生环的魔女!那相生环可真歹毒,只要被破坏,就会开启怨灵阵!”
“你还好意思说,”燕辞秋一拳把燕遥揍翻了,“我江师兄不让你破相生环你听了吗!”
燕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燕少主殴打堂弟,罪加一等。
事发第二日,姒容罚两个徒弟跪在他们当初舞剑的院子,说出燕辞秋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
“戒鞭,拿来。”
雨雪簌簌,地面结了一层冰。
姒容的戒鞭有灵力,一鞭子下去人的五脏六腑都烧裂般疼痛,裴允一声不吭挨完了。燕辞秋从前受罚难忍哭叫,这回却也硬生生地受着没吭声。
雪天分外寒冷,二人却感觉浑身被浇辣椒油似的,大汗淋漓。打完足力的五十鞭,裴允栽倒在地,看向姒容的眼神只有愧疚。
桃山庄一下子躺了几十个重伤的弟子,加上裴允和燕辞秋。
叶语棠跟来这里,忙忙碌碌地照顾伤患。裴允想和姒容说话,每每睁眼看到的都是叶语棠,眼神一天比一天落寞下去。
他以为师尊生气,不想再见到自己,实则姒容着手清理暗楼买卖,调查杨兼德音符的来历,忙得脚不沾地。
那日细雪飘飘,姒容从逍遥县回到桃山庄,见苏无涯正在茶廊为繆妙疗伤,而自己的小徒像小狗一样,就窝在旁边看。
姒容问:“江玦还是没有回信吗!”
苏无涯凝眉道:“不提也罢,逆徒。”
他平复着心绪,让繆妙自己静疗。
燕辞秋缩在坐榻上,见了自家师尊跟见鬼似的,话都不敢跟她说一句。
姒容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粉递给燕辞秋:“新长皮肉会发痒,不许抓挠,用这个药敷上能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