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将离(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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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歇了,云也散了。
江玦起身下床,给火盆添新炭,又另起炉灶煮了粥。做完这些他回到床边,单膝压在床沿,想把沈烟烟叫起来用饭。
谁知人刚靠近,就被一双有力的白臂膀揽了过去。李灵溪要他帮忙穿衣,这一穿就是半个多时辰,煮粥的火已然熄灭。
等两人再从衣衫被褥里爬起,日头早上三竿。
江玦看起来万分后悔,问道:“烟烟,你可有哪里不适譬如咽痛、肺疼,身上发热!”
他陷在疫病的焦虑里出不来了,满心眼里都是担忧沈烟烟染疫。
李灵溪咳了两声,双眼迷离道:“我,我头晕。”
“我去给你请大夫。”
“别走。”
江玦反手握她腕子,触及一片冰凉,“这么冷,是发寒症了!”
李灵溪的手脚是入冬就会变得冰冷,跟寒症倒也没什么关系。
“冷,”李灵溪抬眼看江玦,可怜巴巴地,“你抱抱我。”
江玦不疑有他,俯身拥抱。霎时间天旋地转,江玦被一股蛮力掀倒,周身陷入魔气中。
李灵溪趴在江玦的肩头轻笑出声,笑得颤抖不已,江玦无奈又想笑地念:
“沈烟烟啊……”
第51章 一拜天地
桃山覆雪,廊下泥泞未干。
苏无涯与凤箫长老会晤结束,提了乔山月和吴真去审问。乔山月心向大师兄,问什么都糊弄过去。偏生吴真是个没心眼的,苏无涯问什么他答什么,眼见苏无涯已经大动肝火,他才后知后觉地住嘴。
“逆徒!”
燕辞秋平日躺的长椅被苏无涯拂袖一掀,碎成一堆木块,乔山月和吴真大气不敢出。
苏无涯说:“我已将江玦交由凤箫门全权处罚,你二人知其行踪而不报,去圣堂峰思过,每日跪三个时辰。”
圣堂峰是天桑山次高峰,建有云水门的群仙阁,孤寒无比,除了先师画像以外什么都没有。
等苏无涯走了,吴真哭丧着脸说:“无妄之灾啊,等大师兄回来,高低得赔我八九个灵宝。”
乔山月忧心道:“等大师兄回来,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呸呸呸,凤箫门还能打死他不成”吴真从地上爬起,向繆妙院里走去,“听说阿妙师姐是被凤箫弟子误伤的,这可真是冤枉。”
乔山月说:“逍遥县情况肯定没有燕遥说的那么简单,阿妙师姐好端端地为何会被误伤说来生气,怎么只有我们大师兄要被罚,误伤师姐的凤箫弟子不用受罚!”
吴真回想一下,说道:“不用受罚,因为他已经死了。正因如此,大师兄才理亏呢。”
乔山月这才记起,贺佑临已经死在怨灵阵中。
“大师兄真糊涂,即使魔女是为了给阿妙师姐出头,即使……唉,那可是怨灵魔阵!这样一个女魔头留在身边,岂不危险。”
“就是,大师兄糊涂!”
两人就这样说着话,一起走到繆妙那里看望她。
繆妙听闻江玦染了疫,焦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乔山月说清一大师为大师兄看过病了,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吴真迟疑半天,鼓足勇气问:“师姐,那个魔女沈烟烟到底是什么人,她跟大师兄是……是什么呀!”
他不敢直白相问,繆妙却知道他的意思。想不到,他只短短与沈烟烟见过一次面,就能看出其中暧昧。师兄究竟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呢繆妙心中困顿难受,回答不出来。
乔山月忙说:“你问的这叫什么话师姐说过,那魔女并非十恶不赦之辈,我们大师兄为人正直,自然看不惯凤箫弟子那种飞扬跋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杀人的作风。既如此,大师兄护着沈烟烟,也不足为奇了。”
吴真还想说:“可是在复县……”
乔山月来捂他的嘴:“别说了。”
繆妙问:“在复县如何!”
吴真“呜呜”半天,繆妙命令:“山月,放开他。”
等真的言语自由,吴真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挠了挠头,为难道:“也没什么,就是,大师兄跟魔女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乔山月又来捂吴真的嘴,拽着他往外走,繆妙没再搭救。两少年吵吵闹闹地走远,院里又恢复宁静。
直到一刻钟后,燕辞秋捧着枣泥糕进院。繆妙拈起一块来吃,吃着吃着,甜糕里混了咸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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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冬阳露脸,李灵溪终于让江玦起床。即便没有疫病症状,江玦还是喂她喝下半碗药,说是有备无患。
吃完药,江玦独自打坐疗病。
除开自幼带的心疾,江玦算得上体魄强健。疫病刚去,昨夜胡闹出了汗,他竟还能面色如常地下地,料理完小院的家务。
李灵溪羡慕这样强悍的自愈能力。她虽然抗毒厉害,该死的骨灼一月总要发作一次,消耗着,甚至摧毁着她的心力与体力。
掐指一算,下一回骨灼期很快就到,她实在忍无可忍。
江玦处理完脏污的被褥,回头看,沈烟烟跟前的炭火快灭了。她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冷”江玦走来问。
沈烟烟伸手要抱,江玦就抱她坐回矮榻上。
“我好热啊,”她贴着江玦的颈侧说,“你把我弄得好热。”
江玦左膝压在榻上,不领情道:“我还病着,烧热不退,可有的人半点也不体贴,要在这时候吸人精气。”
李灵溪想不到江玦会反将一军,耳后忽地发红发烫。
炭盆火又燃起,江玦坐在榻边拨炭灰。李灵溪下巴搁在他肩上,说话时一颤一动,敲着他肩膀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