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248)
“……”
“……”
“何天鸣讨厌我,这是一目了然的。”林路深一推桌子站起来,“这种讨厌有他自己的原因、有我的原因、也有客观原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何天鸣本人都不是一个被情感驱使的人。”
“他从昨天接到你的通知起,就知道这次的‘检查’并不简单——以他的逻辑来看,一切都是不合规的。”林路深说,“可是他还是来了,甚至毫无缘由的检查也能接受;只有梦境监测让他无比抗拒。”
“一言以蔽之,他在隐瞒一些东西。”林路深总结道。
司河:“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林路深摇摇头,“大概是他自己的一些事情吧。如果单单是为了禁闭病房,他没必要的。”
“只有和自己利益相关,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以及得罪我这样的人。”林路深的脸上浮现出刻薄冷淡的神情,“现在,比起他隐瞒了什么,我更关心的是他怎么隐瞒的。”
“禁闭病房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要定期接受梦境监测。”
“何天鸣是怎么躲过去的?”
司河沉默片刻后道,“定期执行的梦境监测,其深度和广度是远不及审讯时的。”
“如果何天鸣的精神力足够强,他是可以做到只展现大脑的部分内容的;甚至……他可以构建一个幻境出来。”
“毕竟定期梦境监测的形式大于内容,谁又没点不愿意示人的东西呢?监察很多时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要是真查出什么东西,反倒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这里面有问题。”林路深说,“我要回监察查一下何天鸣历年的梦境记录;这次的常规检查……”
“明白。”司河立刻点头,“我让同事尽量拖久一点。”
何天鸣的梦境记录,和他的个人履历一样,相当简单。
为他执行梦境监测的人换过好几个,但出的报告都结果一致。
「未见异常。」
林路深并不太懂监察的具体业务。想了想,他把韦波叫来了办公室。
韦波已经含恨上班好几天了。李孤飞被关,他对林路深不能说没有意见,可真要罢工又不可能,许多人许多事儿堆在那里等着呢。
“你看看这几份报告。”林路深把何天鸣过去五年的梦境监测记录丢到韦波面前,“能看出些什么吗?”
林路深希望韦波能解决这个问题,或者至少能给自己一些新思路。这样他就可以不用为这事儿去找李孤飞了。
他很平静,只是还在生气。
“啊?”孰料韦波拿过来后只翻了一翻,就道,“哦,这几份报告都是编的。”
“这能看出来?”林路深一时有些吃惊。
“是啊。”韦波点点头,“这几份编得太粗糙了,纯纯做个样子,除了糊弄外行什么用都没有。”
“……”
“……”
林路深看着韦波波澜不惊的样子,“你们监察委员会经常编?”
“哎,是他们——他们!我们可不是。”韦波撇了撇嘴,甩着手上这几份报告,“谁要是敢交这个给李孤飞,指定是活腻了。”
“我们一队负责的常规监测比较少,要做的都是得出东西的。”韦波说,“其他有些队嘛,主要就做常规监测。他们的工作量很大,而且客观上有些部门和岗位其实没必要监管得那么严格……所以有时候,他们实在赶不及了就走个形式,偶尔编一下,老张也不管。”
“不过,”韦波啧了一声,“你是从哪儿把这几份编的报告挖出来的?也忒有耐心了。”
林路深一手支颐,韦波的话他听懂了。
编报告这个现象本身确实存在,但没有那么常见。同一个人连续五年都被编报告是极不正常的,何况何天鸣是禁闭病房里负责锁信息录入的——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不该是被“走形式”的那个。
“怎么了?”见林路深不说话,韦波问道。
“这几份是同一个人连续五年的报告。”林路深说。
“什……什么?!”韦波立刻瞪大了眼睛,“谁啊敢这么糊弄差事。”
“五年都是不同的人。”林路深走到韦波面前,点了点这一沓报告,“这个被监测的人叫何天鸣,是禁闭病房的工作人员。”
韦波脸色变了。
片刻后,他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查到这个人……有问题?”
林路深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还说不好。”
韦波愣了几秒,重新翻看起面前这几份文件。这次他认真了许多。
“能看出些什么?”林路深说,“它们像吗?”
“其实……”韦波迟疑着道,“不像。感觉是分开独立胡编出来的。”
“如果放在一起看,最大的共同点其实是粗糙。非常粗糙,简直像是没有任何实际根据……这些报告能让我带走吗?”韦波抬头问,“我去研究一下,顺便找这几个人问问。”
林路深想了想,“报告你可以带走,但是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韦波会意,“好的。”
“我再问你一次,你能确认这里面有问题吗?”林路深问。
“当然。”韦波说,“要是监察委员会普遍的工作水平是这样,脑科学中心早就崩塌了。”
林路深抿了下嘴,没再说什么。
他心里想的是,现在其实也快了。
韦波走后,林路深找来了何天鸣更多的资料。他原本以为这个人被选中是情况紧急下的意外,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何天鸣社会关系简单、工作履历也很单一……林路深开始一项项查看何天鸣的工作日志,他是最早一批进入禁闭病房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