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有雪(35)
舒临天也愣了,没来得及反应,陆屹趁机攥住了垂在地上的皮鞭,死死拦着想抬步要去追人的舒临天。
“你没事吧,”江宜半抱着奄奄一息的人,跟她不停说着话,“你撑一会儿,你要是想报警我们就报,你要是不想跟那个人见面咱们以后就不见了。”
可是舒青然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不知何处,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她漂亮的脸蛋全是淤青和划痕,光是看着就叫人心疼。
天气预报报错了,那天有雪,雪下的很大,还往楼里飘,冻得人要命。
陈熠池接到电话,看见来电人时眉心拧起。
柳湘掀起眼皮道:“接吧。”
陈熠池划了接听,江宜急到发抖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没等人说完,他把剥到一半的橘子往垃圾桶里一扔,起身就走。
柳湘叫住他:“出了什么事?”
陈熠池回头,语气很淡:“没事。”
江宜把舒青然安顿到自己的房间里,还好房卡没还,能进的去。
陈熠池到的时候江宜正拿着棉棒蘸着碘伏小心擦拭着舒青然的伤口。
陈熠池进去之后,江宜食指抵在唇边朝他嘘了一声。
“怎么不去医院?”陈熠池走到床边,瞥了眼已经昏睡过去的舒青然,
江宜垂眸:“她死活不肯。”
陈熠池静默片刻,拿起手机播出了一个号,喊来了一个叫李北年的家庭医生。
“少爷,”江宜陪陈熠池来到窗边,入目一片苍茫的白,“今晚……咱们先不回去了吧。”
陈熠池没做声,等了一会儿江宜偏过头去看他,后背却陡然一凉。
“嘶,”江宜躲了一下,没躲过去,陈熠池拽着他后面的衣服把人拉过来背朝着自己,掀开衣服,一道明显的红痕突兀的显现在光滑的脊背上。
“不疼的,衣服厚都没破皮。”江宜手探到后面想把衣服拉下来,却被陈熠池钳制住,压在了腰上。
“蠢。”陈熠池推开他,径直去桌子上拿了药。
江宜却道:“你不知道刚才有多么吓人,那一鞭下去,舒青然肯定受不住。”
陈熠池动作一停,冷声道:“所以你就大发善心?”
江宜摇头:“你不知道那个人有多么可憎,我不明白,为什么血缘至亲的人能下这么重的手。”
陈熠池用棉球擦了药膏,攥着江宜一条胳膊把人转了个圈。
江宜还在说:“我觉得,有些时候伤你至深的不是你的敌人,恰恰是生你养你的亲人。”
陈熠池突然嗤笑了 一声,江宜转头朝后看:“我说的不对吗?”
陈熠池道:“不对。”
“为什么?”江宜道,“怎么不对了?”
陈熠池:“最容易伤害你的是你最信任的人。亲人不一定是你最信任的人。”
江宜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好了。”
江宜还没什么感觉药就抹好了,但还得晾着干一干,他卷起上衣光裸着脊背只能趴在床上,冻得不行。
李北年赶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陈熠池在电话里告诉陈建华和柳湘今晚在这里住一天,让他们先回去。
没有征求意见,只是单纯通知。
柳湘不同意,但在陈建华殷切劝说下还是走了。
舒青然已经清醒了大半,但是在床上躺着,一句话也不愿开口。
江宜给她带了点晚饭,舒青然也没吃,最后凉了只能倒进了垃圾桶。
李北年仔细检查了一遍,说是没事,全是皮外伤,但是有些地方伤痕太深容易留疤。
江宜紧张的不行,说是要最好的药。
李北年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有钱?”
江宜小时候总生病,大病小病不断,也不能每次都往医院跑,有时候就会请这位家庭医生来看看,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熟了。
江宜撇撇嘴,不以为然。
李北年开上药,什么也没问,大手一挥潇洒走了。
剩下两个人拿着药膏面面相觑。
舒青然脸上脖子上的伤还能给涂一涂,可是衣领下面的伤口就有点麻烦了,两个男的总不能去扒拉姑娘的内衣吧。
最后,他们请了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帮忙上药,两个人去了门外候着。
江宜真的累极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头埋进双膝之间。
音乐节那晚,在松林外,舒青然飘散在寒风中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倾诉,让这场罪恶的暴力有了模糊的答案。
当时听只觉得惋惜,惋惜一段凄美的爱情,现在却是感觉到恐怖,远比皮鞭抽打身体还要深的恐怖。
江宜也不知道为什么,透过舒青然绝望的目光,他感觉身体隐隐作痛。
头顶忽然被一只手压了一下,很轻的动作让他猛地抬头。
陈熠池站在他面前,跟他对视:“在想什么?”
江宜咽了口口水,垂下脑袋,手指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滑动着。
隔了一会儿,他开口:“少爷,如果……”
说了几个字他又停了,抬头去寻找陈熠池的影子。
陈熠池半蹲下来,手臂搭在膝盖上,鲜有耐心地问:“如果什么?”
江宜道:“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跟你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子,你会怎么做呀?”
江宜说完,很久没有得到回答。
他抬眸,瞧见陈熠池嘴角微挑,似笑非笑,心里开始不踏实,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少爷?”
陈熠池看向他挑了一下眉:“想象力还挺丰富?”
江宜反驳道:“我是说如果。”
“别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陈熠池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