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人不就是音乐老师?”
谈潭看了眼身后黑压压的学生们,凑近了简雾一点,压低声音满脸郁色道,“这不是……最近惹我老婆生气了,她不仅不来给我帮忙,还号召了整个音乐组的老师孤立我,现在没一个音乐老师愿意来给我们班排练了。”
简雾:“……”
“不。”他拒绝道,“我要放假了。”
“不耽误你放假,就今天半天,我也没想拿什么名次,只要不到时候上台太难看就行,”谈潭拉着他去看那群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的学生道,“这都是你带过的学生,你怎么能看他们在舞台上出丑呢?而且这可不是我非要白嫖你的劳动力,喊你来救急是班里同学一致赞同的,都说你唱歌好听!”
简雾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他好心给学生唱歌,学生转头就把他卖了。
“好不好嘛,晚上请你吃饭!”谈潭热烈地跟他挤眉弄眼,“去哪儿你挑。”
或许是从谈潭双手合十的手势中察觉到了什么,身后的学生们都开始帮着自家班主任求情起来,“简老师,我们可想你了!简老师,你就帮帮我们吧!简老师,你最好了!”
简雾无力招架快三十张嘴接二连三的感情牌攻击,只好留了下来。见他答应,谈潭忙把选好的歌曲谱子递给了他,“那咱们赶紧开始教吧?”
简雾抽了抽嘴角:“你别告诉我他们现在连唱都不会?”
谈潭眨巴了一下眼睛:“对啊,这不是等着你来教吗?”
以为自己只用担任一下指挥和排练的简雾麻了,他只好拿出谱子,一句一句地教,可显然谈潭这个班里盛产五音不全,简雾听了俩耳朵,就叫了停。
“你有伴奏吗,找个伴奏给我。”他和谈潭说。
“在我老婆那儿……我也不知道。”谈潭搓手,“你不是有吉他吗,要不你给他们弹?”
“我没带,放家里呢。”
“这儿有钢琴,”谈潭指着多媒体教室角落的教学钢琴道,“应该可以用。”
“可我不会弹钢琴啊。”
谈潭不解:“你怎么能不会弹钢琴呢?”
简雾丢下谱子甩手就要走。
“哎哎哎,”谈潭忙拽住他的袖子,“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劝你赶紧回去把你老婆哄好。”
“这不是哄不好嘛,简雾——”谈潭说,“你就没什么会弹钢琴的朋友吗?”
“你支使我不算,还要我给你买一送一?”简雾都快让这人的没脸没皮给气笑了。
“我一起请客,请两顿!”
简雾想了一下,会弹钢琴的朋友……他还真有一个。
但他不想喊宋疏辞来。
乐器这种东西,学着多数是图个乐子,但宋疏辞不是。
不管许绣和宋国川夫妻现在表现得如何善解人意又开明,也很难抹掉一个事实,年轻时候的宋家夫妻是非常强势且要强的。
许绣是重男轻女家里的大姐,靠着自己的努力摆脱了家里的一群弟弟,成为了B市的一位大检察官,而宋国川则是重组家庭里的长子,一直活在继父的阴影之下,直到他考学考出头,有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
这样的家庭背景,导致这两夫妻深感努力学习的重要性,于是在宋疏辞很小的时候,就对他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在那个简雾考到九十分就能被奖一朵大红花的年纪,宋疏辞是考不了满分就要被罚站的。
而钢琴也是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逼着练的。
简雾的童年印象里,有很多回忆都被宋疏辞练琴的画面占据着,他曾经不谙世事的时候问过宋疏辞:“哥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弹琴啊。”
那时候宋疏辞性子还很冷,明明也才小学一二年级,脸上却看不到太多属于孩子的笑,听到他问,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不喜欢。”
他又问:“不喜欢为什么要天天练,还练这么久呢?”
宋疏辞就不说话了。
直到简雾某次看许绣检查宋疏辞弹琴的成果,女人拿着支笔看宋疏辞弹,哪只手弹错一次,笔就敲上去一次,简雾才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他经常看到宋疏辞的手上有红印。
他觉得宋疏辞一点儿都不机灵。
如果是他被打了,是一定要哭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来劝和的,但宋疏辞不会,他只是很轻地蹙一下眉,就会接着往下弹。
于是机灵的他选择扑上去抢走了许绣手里的笔,还张开双臂护在宋疏辞身前,不让许绣再打他。
本来有些严肃的氛围让他这么一闹,许绣也有些哭笑不得,就说这是为了哥哥好。简雾那时候也小,没有太多尊重长辈的意识,就梗着脖子说:“你再打哥哥我就踩你。”
然后还真就拿那一双没什么力气的脚踩了踩许绣的拖鞋。
许绣是那种典型的对自己孩子严格,对别人孩子宽容的家长,见状也只好道:“算了,你们玩吧。”
但没多久,简雾就又在宋疏辞手上看到了那样的痕迹。
于是从那天起,他就跟住在宋疏辞家里似的,一放学就往他卧室一坐,许绣或者宋国川凶一句宋疏辞,他就在旁边龇牙咧嘴,后来许家父母不得不找到他父母去交涉,然而他还是像个赖皮一样不肯走,直到宋疏辞慢慢长大,弹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