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8)+番外
他陷进寂静时,像归巢的鸟,懒得动弹。
走廊尽头留了一盏灯,暖橘色的光倾斜照去,映亮侧墙的公司镀银LOGO。
耳机里的蓝调音乐盖掉了脚步声,周筑无意间一抬头,看见灯光里男人的剪影。
那人在与同事交谈,侧身轮廓被灯光无声勾勒。
虽然连衣角都没有露出来,可周筑一眼便认出来,是傅冬川。
第一眼看的是领带边缘,第二眼是修长双腿,紧窄腰线,以及极漂亮的肩颈。
他收回视线,睫毛低垂,莫名觉得喉头发干。
傅冬川刚好讲完事情,一路回着内网消息往工位走,意外看见这时候还有人没有走。
青年在叼着玻璃吸管敲键盘,耳机里隐隐有音乐声。
周筑常年不晒太阳,皮肤是轻微病态的冷白色,衬得唇色很好看。
他外貌其实有几分凌厉,从眼梢到鼻梁线条利落,不笑的时候透着拒绝感。
傅冬川没叫他,自行收走工位上的复印件,指缘似不经意间碰了下桌前瓷杯。
轻响声里,周筑快速摘了耳机。
“老板。”
“还没回去?”
“嗯,在看交接文件。”
傅冬川俯身开机,不再打扰。
周筑手中动作未停,但隔着一玻璃窗的灯火在无声看他。
对方接连赶场,大概是跑了整天的应酬。
在电脑启动的间隙里,男人往椅背一靠,在单手解领带。
指背弓起发力,往左一扯,指腹旋开咽喉前的贝钮,释放呼吸。
西服总有一种规训勒令的暗语言。
周筑厌恶束缚,不会穿这种东西。
但这不妨碍他看另一个人。
至少,西方绅士的那套谈吐做派很适合傅冬川。
压抑,规矩,从容,又隐隐绷着张力。
他戴回耳机,键盘一敲切了歌,埋头处理自己的事。
冰可乐在玻璃吸管里畅行无阻,穿过咽喉一路炸开烟花,像噼噼啪啪的火星。
两人对坐无言,由电脑屏幕切分出不同的世界。
一半冷淡商务,一半慵懒随性。
落地窗前华灯明灭,黄浦江上游轮徐徐。
十一点整,周筑关机起身,随意打了个招呼。
“走了。”
傅冬川戴着蓝牙耳机,匆匆颔首,还在回客户消息。
下电梯时,他终于想起来看眼手机。
【平成废物小组(7)】
[狗]:?
[鳄鱼子]:哟,你活了?
[狗]:刚下班,群名怎么回事。
[阿帐]:嗐,KK今天跟几个美女吃饭,一掏手机差点被当成给
[Kk]:谢谢,当时八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灰]:想开点朋友,人间不直的
[灰将群名改为【2022上海扶贫工作组(7)】]
[狗]:笑死
他靠着墙回消息,电梯叮了一声。
傅冬川快步而出,头发被抓得略有些凌乱,衣襟向外散着,人显得放松很多。
两人对视,气氛猝然尴尬。
周筑心里慌得一比,自己社恐劲腾地上来了,面上努力保持淡定。
“嗨。”
回个屁的消息,早点跑路不行吗。
傅冬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饿吗?”
衣冠楚楚的某人漫不经心道:“臭豆腐,我请客,走?”
再回过神,两人已经晃到永安路,在窄巷里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
如同高大樟松周边滋生的低矮灌木丛,附近几条小巷的苍蝇摊子很多。
外卖价格贵到离谱,平时很多白领都来这觅食。
游客们逛完豫园也可能会顺路溜达过来,随意买点雪花膏明信片带走。
冷不丁被老板请了一碗臭豆腐,周筑本来不觉得饿,吃到后面像是胃口开了,意犹未尽。
他把纸碗扔进垃圾桶里,拿企业滴滴打了个车,等待间隙里犹豫几刻,说:“我以后会早到。”
像是学生时代自知做错了事,跟纪律委员乖乖认错。
傅冬川咬了口豆腐,眼睛还在看手机。
“我不怎么看考勤。”他补充了一句:“别太离谱就行。”
老板手执两把小铲在铁板上飞快给狼牙土豆翻面,食物的香气随油烟一起溢散,不住地飘向路口。
周筑又要了份土豆,用眼神询问身边这位要不要也来一点。
后者停顿几秒,刷手机让老板扫码,继续回消息。
小喇叭立刻传来人工女声:“支付宝到账,八元。”
周筑:“……”
周筑:“我是想请你。”
傅冬川:“哦,没事。”
老板又开一单,笑嘻嘻地铲土豆:“都是同事,那么客气干啥。”
周筑半天憋不出话,网约车刚好还到了。
“改天请你喝奶茶。”
傅冬川收起手机,帮他拉开车门。
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心理负担还挺重。”
没等周筑想出反击的话,网约车扬长而去,车窗外的人还挥了下手。
青年一手抓乱蓝蓝绿绿的额发,瞪了半天红绿灯。
白狼牙这个号运营很稳。
五六期游戏视频配两三期生活视频,偶尔读粉丝评论或者做UP主联动整活,拍得快后期少,粉丝很乐意看。
周筑上了半个月的班,更新频率暂时没有受到影响,有时候上班闲着还能抽空写几笔脚本,摸鱼时无人在意。
事实是,每天中午大伙儿都在各玩各的。
背后工位的八宝在打王者,比格热衷午睡,斜对角一哥们天天中午打炉石。
他白天的清醒时间见长,气色眼见着好起来。
弹幕里一群人齐唰唰地大力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