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夕沉[先婚后爱](40)
手中的利器被剿下,几只粗壮手腕紧紧锢住她的肩,沈暮帘心下一凛,侧过头狠狠咬上男人的虎口。
可他们已然沦为欲望的怪物,剧烈的疼痛反而助长气焰,在血液交织中,他们看着她的目光,宛若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在沈暮帘的反抗中,他们的笑声更旺,高高举起酒杯,欢呼雀跃,为即将成功捕获的猎物而碰撞。
但就在酒液洒在沈暮帘身上的那一刻。
厚重而奢华的实木门被人从外毫不费力的打开,寒风倏地灌入闷热的包厢,冲淡了混乱刺鼻的酒味。
在这阵凛冽中,沈暮帘抑住发软的小腿,扶着桌沿站了起来。
直到嗅到极淡的、熟悉的雪松香,她的泪珠,才犹如断了线,一颗一颗,缓慢的坠了下来。
数十名黑衣侍者匆匆涌入,水泄不通的将整座宽敞的包厢围起,面色肃然望着门外,像是在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浓厚的嘈杂渐渐淡去,众人在这样的声势下,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略显慌张的面面相觑,直至望见宽敞的门外,有人逆光而来。
昏暗的灯光在顾佑远身上扫出一片明暗,熨烫妥帖的黑色西装隐于黑夜,唯有那块黑玛瑙领带夹发出微弱的亮。
会所的主人匆匆上前俯首认错,他却置若罔闻,慢条斯理摘下皮手套,缓缓抬眸。
那是一种上位者蔑视、压迫、暗涌着狠戾的气场。
他的目光自枝形雕花水晶灯上缓缓垂下,掠过男人门错愕的神情与来不及收回的手,最终滞在沈暮帘沾满酒红色污秽的衣领。
空气中仿佛蔓延着雪意,沈暮帘抹去泪珠,终于看清顾佑远阴翳压迫却又不辨喜怒的锋镌侧脸。
“各位——”
他在万众瞩目中缓缓颔首,扬出令人发怵的沉冷声线:
“真是好雅兴啊。”
第20章 Chapter 20
在这样压迫森冷的逼仄下, 没人敢多加猜测,年轻商人足够眼尖,透过昏暗灯火认出了他, 与同伴耳语:“好像是……顾先生?”
顾佑远并不只是在坞港闻名。他虽在早年间举家搬迁, 但还是留了些产业在京市, 跨入这个圈子的,鲜少有人不认识他, 但在这一群,却从未有人绞尽脑汁想要与他产生交集。
——因为在这里,根本轮不到他们与这尊大佛打照面。
他们摸不清面前那位八风不动的男人的心思, 更想不明白他为何用这样大的架势亲临。
所幸他们还算是耳聪目明, 看出顾佑远那双漆黑的眸定在一旁清丽虚弱的女人身上时,像是飘零着漫天的雪。
比起不清白的侵略感,这更像是忍着痛的幽深莫测。
有年长的商人捧着一身胆, 颤颤巍巍递上一支古巴雪茄,试探问:
“我在附近订了套房,顾先生若是想, 不如带着这位小姐稍作休息?”
他自认为妥帖的、滴水不漏的奉承话,藏着男人都能听懂的言下之意——
今晚收到的上好的猎物, 本不舍得享用,只是因为顾先生喜欢,于是决定忍痛割爱, 双手为顾先生奉上。
低眉折腰之间, 他偷偷瞥着顾佑远的神色, 看见那双冷玉般的眼眸微微眯起、流转、最终定在他的身上。
他却被这浅淡的一眼惊吓, 冷汗乍起,慌忙低下头去。
时间仿佛滞在沙漏的缝隙, 他弯着腰度日如年,半晌之后,骤然听见那位鹰隼般的男人低沉一声轻笑。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功利性的讨好让他不由得谄媚,腆着一张脸,有如伴君如伴虎的谨慎,刚要上前为他起火,手中的雪茄剪却在顾佑远的擦肩下,猛地坠落在地。
心下顿时一凛,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着顾佑远朝蜷缩在一旁的女人走去,取下肘间那件定制的羊绒大衣,缓缓披在她的肩上。
沈暮帘还浸在方才的险境中,暖意带着逼人的男性气息骤然袭来,让她不免颤抖,正要挣扎后退,手腕却被人用不可置否的力道猛地攥紧,耳边贯入一句深沉的:
“是我。”
只是一句,已然让她定下心神。
他牵着她缓缓起身,越过人潮,在华夫格沙发落座,可只有沈暮帘知道,那只握着她的宽厚手掌究竟有多么用力,仿佛将毕生的隐忍、克制、压抑,全都用在了这里。
那些贵胄子弟看到这一幕,强装的镇定上终于露出裂痕,一呼一吸间都透着惊恐,只能无助的望着面前八风不动的男人。
桌上摆着数十瓶洋酒,顾佑远垂目,指尖划过瓶身标签,冷峻的脸浮上几分蔑色:
“从法国运来的廉价货色,”他眼睑微压,“我太太喝不惯,很正常。”
短短几个字,却让在场的每一位倍感窒息,他们瞳孔震颤着,衬衫已然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什么?
他们居然不知死活的,对着顾太太伸出魔爪,寻欢作乐?!
漫天的恐惧铺天盖地的涌来,他们瞬间明白这究竟是多么愚蠢的错,已然有人强颜欢笑的上前乞求:“顾先生……”
犹如主宰棋局的判官,他挑起桌沿摆放的那根雪茄,饶有趣味的在指间绕过一圈,轻轻颔首,落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