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马仕姐姐(167)
“难道你以前觉得你已经老了吗?”
“有点,毕竟脑袋上顶着三十而立四个大字。”
顾西穗顿时就笑了起来,道:“刘灵老说这句话该被淘汰了,毕竟我们这代人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二十好几了,学历越高出来得越晚,糊里糊涂活几年就三十了,满脑子都是动漫和钢铁侠,张口闭口就emo,唯一的感情需求是养猫……总而言之,三十岁在二十一世纪应该属于青春期阶段,早恋、反抗父母、离家出走、夜不归宿……”
“还有叩问人生的意义。”
酒吧老板突然把两杯酒放在他们面前。
他们去的是1月1号那间酒吧,隔半年,他的花式鸡尾酒越来越多了,从“喝了这杯就辞职”到“去码头整点薯条”,以及“均衡地讨厌全人类”,每一杯,都写满了当代人的痛苦和焦虑。
权西森和顾西穗则自虐地又点了一杯Fuck 2021,并问:“今年年末你要出什么酒?”
“Fuck FIFA!”
“哈?”
权西森倒是先笑了,解释说:“世界杯。”
“可是为什么?”顾西穗满头问号。
“因为我喜欢的球队肯定会输的……就是不知道输多惨而已。”酒吧老板一脸丧气。
顾西穗就哈哈大笑起来。
她拿起那杯Fuck 2021,跟权西森干杯,两个人对视一眼,鼓足勇气,决定一口闷。
结果最后都皱眉,困惑地看向酒吧老板,问:“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你们现在再想想2021,不觉得特别美好吗?疫情有种快结束的感觉,还可以出去旅游,天气也不错……”
“妈的,2022已经惨到这种份上了吗?居然跟2021年比?”
但仔细想想,顾西穗的确想不起来她2021年在干什么了,她只记得她跟形式走人一样,每天都奄奄一息地等死。好像也没什么具体的痛苦,也没什么具体的快乐,只是毫无意义地焦虑并崩溃着。
看到顾西穗那个表情,酒吧老板就道:“你看,对吧?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完全不值一提吧?你呢?”
他又问权西森,权西森也托着下巴想了好半天,之后说:“我当时焦虑的事情可就多了……”
“闭嘴!我不想听!”酒吧老板说:“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在面对两百分之一的竞争率呢!现在我们Susie人都到你手里了,居然好意思说你不幸福?”
“哈哈哈哈哈哈!”
顾西穗又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好的,幸福。”权西森故作忧愁地承认,然后又瞥了顾西穗一眼——
这么一看的话,他们俩的变化还真够大的。
如今是顾西穗看起来比权西森潇洒多了,穿着波点裙,戴着夸张的耳环和项链,整个人都神采飞扬。旁边是新买的爱马仕,拆了肩带当手包用,毫不在意地放在桌子上,哪怕旁边就是水渍。
他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她一下。
她则侧了侧脸颊,等那个吻落下。
如今她倒是能欣然接受他突然的、温柔的、又友爱的吻了,对着吧台上方的招牌看了半天,说:“我要一杯去码头整点薯条!”
第91章 再见啦!
喝完酒后,他们打车回家,高跟鞋穿累了,顾西穗干脆脱了下来,什么耳环项链也一并塞到包里。
权西森啧了一声,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一个包而已。”顾西穗故作不在意地道。
“坏了呢?”
“在深夜里抱着哭,并默默后悔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权西森又笑了起来。
其实买一个包是贵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保养和维护才最累,修个拉链就大几千,洗一次又是大几千,还要等几个月——如同生活一样,很多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难的是维护下去。职业也好,感情也好,友情也好,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付出,却不见得有任何结果。
顾西穗却已经习惯了,从消极丧变成了积极丧,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还不如尽兴一些。
这依然是她从钱闪闪身上学到的事。
把钱闪闪的决定讲给权西森,权西森却道:“你应该把王美佳的联系方式告诉她,刚好王美佳最近在新疆,她也准备环游中国一圈。”
“我的天!”顾西穗问:“真的吗?”
奇妙的是,一提到王美佳,顾西穗对钱闪闪的担忧彻底变成了零——王美佳也是三十多岁时离开了原来的生活,她能做到的话,钱闪闪为什么不可以呢?
顾西穗毫不怀疑,钱闪闪能成为一个开着大排量吉普车,遇到狼,也拎起扳手奋起反抗的那种女人。
甚至,那种形象更适合钱闪闪。
车到地方了,顾西穗实在不想继续穿高跟鞋了,又不想踩脏脚,就问:“你能不能背我回去?”
“可以啊。”他无所谓地说。
于是她就看着他下出租车后蹲了下来,顾西穗愣了半天,才伏到他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并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尖叫了起来。
出租车司机和小区保安都无语地看着他们,两个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不要脸地玩着这一套,她大笑着,紧紧抱着他,并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她想寻找的是,是当初他身上那种燃烧和灰烬、悠然和青草、夏日和小协奏曲并存的味道。
然而当夏日真正来临时,她能嗅到的只是薄薄的汗的气息。
其实权西森才是这几个月里变化最大的人。
姚梦玲虽然没有退休,但还是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他了,他现在跟广东那些家里开厂的小开彻底没区别了,什么正装都极少穿了,刚好夏日来临,同所有广东男人一样,一成不变的T恤短裤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