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攸笑了声，“行了，想待就待着。”

肉串在火上滋滋冒着油，楼亦熙来回转着木棍，烤熟的肉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她将这递给楚言攸，“陛下尝尝。”

楚言攸没拒绝，接过来尝了口，“确实不错，你这烤炙之术让朕刮目相看。”

“陛下谬赞。”楼亦熙傻乐着。

“说说，你这大晚上的忙活来忙活去，是想问些什么。”楚言攸道。

“陛下看出来了。”楼亦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想问问，我师长儿时的事。”

“阿箬？”楚言攸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又不是什么问不到的事，她小时候跟个皮猴似的，上蹿下跳，人尽皆知。”

“可我听说，我师长七岁的时候，就将她的武学师长打趴了，十岁的时候被秦国毑送到军营里，整日找人比武…”

楼亦熙滔滔不绝地说着，满面皆是崇拜之色，说到后面，眼眸中迸发出点点光芒来，“陛下陛下，这些是不是真的？”

“她七岁那年，是与朕联手将人制服。”

楼亦熙惊呼一声，崇敬地看着她。

被她这样看着，楚言攸有些受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若想知道你师长的事，不如日后亲自去问问她。”

“是这个理，也不知师长在青阳如何了。”

……

平旦寅时，正是熟睡的时辰，林间由夜色侵占，黑蒙蒙的瞧不见半点光亮，半山腰多了好些搭好的军帐，近来爆得大名的明桑堂余孽便驻扎在此处。

小卒阿虎本在军帐中熟睡，忽闻野兽嚎叫，直接惊醒过来，正走出去，却瞧见几道黑影闪过，随之消失在了深林间。

什么东西？

阿虎揉揉眼，再看过去时，却什么也没看见了，身后响起领头的声音，阿虎应了声，连跑去草丛中解手。

忽而，整片林子都被强烈的光照亮了。

是火光。

火势蔓延极快，沿着半山腰迅速散开，丛林的树木在烈火的炙烤下，发出悚然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抛来的火把在半空中划出弧度，他的眼前瞬间炸开枯枝败叶，划过他的脸颊，阵阵刺痛直扎进心头。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滚滚浓烟遮住了月光，天地间好似只剩下熊熊烈火。

吞天灭地的火蛇席卷整座山。

阿虎双腿颤栗着，他前些天还见过这样的火，那时的他见到被火吞没的百姓，只觉心头畅快极了。

但此时此刻，被火吞没的成了他们…

——

“来，喝酒！”

临近清晨，庆功宴渐至尾声，醉醺醺的秦箬却是勾住季辞兰的脖子，将她带去了角落里，手里的酒全洒在了盔甲上。

“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季辞兰将她的手扒拉开，随即理着自己的衣襟，“秦统领，你这是醉了？”

“我没醉。”秦箬摆着手道。

“今晚这东风吹得好啊，连老天都在帮我们，等过些时候，他们慌慌张张地跑下山，却发现山下等着他们的，是整装待发的青阳守卫。”季辞兰打开折扇，“多有意思啊。”

凉风拂过，秦箬晃晃脑袋，正声道：“说得不错，等会儿我便亲自带人去。”

将这些明桑堂余孽一网打尽。

季辞兰点头，“不过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至于其他的究竟在何处…麻烦。”

“不管这么多了，先将延门夺回来。”秦箬捏紧手中的茶杯，“延门那些救下的百姓总是要回家的。”

天际隐隐泛白，战士不觉疲乏，个个精神抖擞，整齐地立在山路上，等着上首的秦箬发号施令。

“诸将士，与我夺回延门，迎百姓归乡！”

秦箬手握长枪，一身银色盔甲好似有流光萦绕，她坐于高头骏马上，面目凛然，待话落，高高举起了手中长枪。

“是——”青阳守卫齐声喊道。

季辞兰立在树后，目送着她们离去，方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许衡，轻声道：“愿她们此行顺遂。”

“自然，你们谋划了这么长时间。”许衡道。

季辞兰和许衡赶来时，秦箬正和青阳守卫拼命搭救城中百姓，将她们安置在了延门附近。

此地名沅县，处始安城中，与延门仅靠着吴山，当日明桑堂余孽放火烧城，待据有全城后，大半人却是上了吴山。

季辞兰猜到他们想要攻打始安，便与秦箬商量，先下手为强，还了那日的火。

“这些逆贼东躲西藏，没有当地官员暗中相助，谁信？”季辞兰冷笑，“若非我如今身无一官半职，早砍了她们。”

“你就算没有，杀了她们，也没人会怪罪于你。”许衡道。

季辞兰瞪了他一眼，“你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学士去杀人，怎么想的？”

来了，又开始装了。

装也就罢了，还不让人说。

许衡抿唇，轻轻哼了声。

“我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更别提杀人了，你你你，你竟这般污蔑于我。”季辞兰拂开袖子，转身朝村里走去。

不知到了何时，天光忽而大亮，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抱着婴儿，直愣愣地站在路旁，见到季辞兰时，朝她咧开了嘴。

季辞兰笑着走过去，“小酒，怎么了？”

“安安，安安方才在哭，许是饿了。”小酒局促地说道。

季辞兰看了眼她怀里的婴儿，无奈摇着头，“这当娘的真是没心没肺的，就把孩子丢在这，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这孩子是谁的？”走来的许衡问道。

季辞兰露出个不明不白的笑，“秦统领的呗。”